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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毒黑蓮花身中欲毒後 (1-15)作者:睡大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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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12:47: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惡毒黑蓮花身中欲毒後
作者:睡大覺
(一)漫漫長夜
血。
入目皆是赤紅鮮血。
殘肢斷臂散落各處,鮮紅的血將山野盡數染紅,斷裂的長劍與破損的靈器掉落在地,早沒了往日絢麗靈光。
昔日的仙門天驕死狀悽慘,面孔猙獰,屍身殘破。熟悉的同門變作一具具的屍體倒在一旁,可她只是向前走著,視若無睹。
宗門內一片死寂。
唯有雪落下的聲音,還有她踩破雪地的聲音。
她步伐踉蹌地向上走。
「救…」
這一聲微弱呼救並未令她停下來,反而令她加快了腳步。
她緊抿著唇,神色冷凝,雙眼定定望著雲霧遮掩的山峰。
越靠近峰頂,越是寒冷,可她渾然不覺。冰涼的雪落在她的發間,飄至她的唇畔眉間。寒風如泣如訴,自她身側席捲而過,未能動搖她半分。
待她登頂看到挂念之人的身影,才松下心弦,她快步走到他身邊,輕聲喚道:「師尊…」
男子望向她,清冷麵容浮現一抹溫和淺笑,「阿瑤。」
姬瑤撲進男子懷中,好似要將他擁進自己的身體一般緊緊抱住他,慶幸地低喃道:「師尊,還好、還好你沒事。」
男人以手掌順了順她的發,這熟悉的動作令她眼眶微濕,眷戀地嗅著師尊身上淡淡的冰霜氣息,放任自己棲息在男人的羽翼之下。
男子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身上。
姬瑤渾身一震,緩緩鬆開懷抱,震驚地抬起頭,男子胸前插著一柄長劍,貫穿心臟,而劍柄正握在自己手中。
不……不是這樣的……
滾滾黑氣湧來,四周忽然變了番景象。宗門內一片混亂,耳邊充斥著悽厲的叫喊與兵戈碰撞聲,魔氣四溢,無數人正在執劍鬥法,不斷有人自天端墜落。
師尊修為臻至化境,更勘破一縷天道法則之力,可左右天象。漫天風雪即是他的萬千神識。此刻,周遭風雪卻暴亂異常,難以壓制。
掌心一片溫熱,這是師尊的血。
她驚醒般顫抖著鬆開劍,扶住師尊緩緩跪倒的身軀,「不…不要……」
他安靜地看著她,眼神似有悲意,眉心緊蹙,正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她淚流滿面,聲音悲戚,搖著頭重複,「對不起…是我錯了…都是因為我……」
男人伸手撫了撫她的發頂,聲音溫和一如往昔,「為師並未怪你。」
「師尊…」她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男子胸口殷開刺目鮮紅,眼見他靈力潰散,化作點點雪色靈光四散而去,她慌忙膝行向前,試圖抓住靈光,哪怕只有一點,可細小靈光紛紛從她指縫間掠過,逕自飛遠,遍尋不見。
「師尊、師尊——」
「不——」
「不要——」
姬瑤猛地睜開雙眼,呼吸急促,遲遲不能平緩,幾滴眼淚無聲無息自眼角滑落。心頭血溫熱的觸感還留在她的掌心,心口隱隱作痛,連帶著雙手控制不住地發顫。
一條強壯手臂忽然搭上她腰間,氣息灼熱的吻落在頸後,一寸寸向前,輕輕咬著她的耳垂,挑逗地舔弄,其中意味不言自明。下一瞬,身形健壯的赤發男人把她推倒在床上,將她調整為跪趴的姿勢,從後面頂了進來。
男人胯下陽物太過粗壯,哪怕前半夜剛剛做了多回,再次挺進還是令她痛得輕呼一聲。
蔓延在心口久久不散的痛楚,被進入的疼痛取代。姬瑤跪伏在床上,男人肏弄的動作又重又猛,低沉的嗓音在她身後傳來,「真緊……」
——
舊文重發,原名《盡歡》
向之前投過珠珠的讀者說聲抱歉(???︿???)
——
當時評論和珠珠一大半都是拍拍留下的,刪文後覺得特別愧疚,感覺對不起大家,尤其是拍拍。
干這行最忌諱愛上客人,可我太容易愛了
很珍惜每個反饋,每條回應,相應的,也很容易被影響
刪文一是當時形勢緊張被嚇到了不敢冒險,二是感覺並沒有什麼人看,大作者都當斷則斷刪文我還在這裡不捨實在很沒必要,三是數據焦慮,有多期待就有多失落,很懷疑自己,不如就刪個乾淨不讓自己惦記
不寫文的人生才是曠野,可是不寫的話又好失落
寫得比較差,繼續寫繼續發吧,就當是記錄了
在網際網路傳播一些垃圾文字
再次抱歉
(二)沉淪愛欲
他一下一下舔咬著她的後頸,有幾下沒了輕重,姬瑤吃痛,蹙著眉低聲怨道:「啊…你輕點…」
女子聲音帶著些用嗓過度的微啞與悶悶的鼻音,蕭丞鈞低笑一聲,腰部發力,直直肏進穴心,滿意地欣賞著女子被乾得渾身顫慄的模樣,問道:「哪邊輕一點?」
「啊…」姬瑤被男人撞得不住向前聳動,又被他牢牢鉗住腰肢拉回身下。
姬瑤察覺到體內陽物又脹大了幾圈,頂撞得愈發用力,乾脆不再說話,隱忍地抿著唇,不時發出低低的呻吟,由著他發泄。
蕭丞鈞不滿她閉嘴不言,雙手握住她的胸揉弄。她越是不說話,他的動作越放肆,一邊肏穴,一邊玩乳。
嫩白的乳被他揉成各種形狀,姬瑤不由得亂了呼吸,「嗯…啊……」
女子雙乳又軟又圓,握在掌心宛如玩弄一朵雲,嫩白乳肉自他指縫間流溢而出。
每一處,每一處都銷魂蝕骨。
男人粗糲手掌掠過乳尖,激起一陣酥麻,姬瑤聲音失了調,「啊啊——蕭丞鈞!你,別弄了,快…嗯啊……」
「這可是你說的。」蕭丞鈞眸子幽沉了幾分。
大掌掐住女子纖腰,胯部瘋狂撞擊著臀肉,發出肉體碰撞的啪啪聲響,粗碩的陽物在花穴內進進出出。
柔嫩穴肉緊緊纏住陽物,湧出一波波潮水澆在冠首,蕭丞鈞深吸一口氣,眸色漸深,手掌輕輕撫過女子裸背,嘆息一般地說:「水真多。」
蕭丞鈞揚起脖子,挺身晃動腰臀,變換不同的角度抽插肏穴,肉刃一次次肏開緊緻穴肉,碾過每個角落。難以言明的酥爽幾欲將她淹沒,姬瑤急喘一聲,弓起腰肢,試圖躲避,卻更似主動吞含。
花穴窄嫩,又熱又緊,緊緊箍住他的陽物,收縮間如同無數張小嘴含住肉刃賣力吮吸,銷魂蝕骨的快感自尾椎一路攀升。
「嗯…騷穴好會吸。」蕭丞鈞悶哼出聲,大力抓捏她的臀肉,更加蠻狠地肏穴。
男人手臂肌肉誇張地僨起,蘊含著可怖的力量感,每一下都肏得極深極重,極致的快感令姬瑤頭腦發昏,十指緊緊抓住被褥,叫得含混不清,「太…啊啊…不……」
孔武有力的男人壓在她身上大力抽插,男子粗重的喘息與女子柔媚的呻吟交匯至一處。
姬瑤在蕭丞鈞兇狠的頂撞中輕泣著泄了身,身體里迴蕩的餘韻令她渾身酥軟,不可自制地微微顫抖著身體。
蕭丞鈞將姬瑤攬在懷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摸著她光裸的脊背,看到她面上淚痕,只當她爽得哭了也嘴硬不肯說,撥去她臉側汗濕的髮絲,以一種野獸標記所有物的姿態,舔吻過她微微泛紅的眼尾、鼻尖。
姬瑤喘了一會兒,雙臂柔柔攀上男人的肩頭,含住他的喉結,伸出舌頭輕輕舔舐。
蕭丞鈞眸色危險,「怎麼?」
女子聲音尤帶鼻音,眼眸輕抬,如同誘人的妖,勾魂攝魄,「今夜只到這裡了嗎?」
蕭丞鈞隱約察覺到她今夜情緒有異,可女子臉龐掛著未褪的情潮,眼尾上挑微微暈紅,媚色無邊,說不盡的勾人。他哪裡顧得上分辨。
蕭丞鈞用雙臂托著她的膝彎,再度頂入花穴深處,眸中欲色深重,「到時可別哭著求我停下來。」
姬瑤聞言有些許後怕,但也不打算就此停下。
她語調婉轉,聲音嬌媚,伸手撫上男人肌肉緊繃的腰腹,指尖輕輕畫著圈挑逗,「只恐令魔君過於勞累呢。」
蕭丞鈞微微勾唇,按住她的腿,將她擺成雙腿大張的姿勢,時深時淺地肏穴,「那便比一比,看看最後是誰求饒。」
汗珠自男人蜜色肌膚上滾落,隨著肏穴的動作滴在女子雪白胸前。
女子仰面躺在床上,墨發散亂,姝色無雙,明明被人壓在身下,被撞得喘息連連,雙乳搖顫,卻好像居高臨下的人是她,眼波瀲灩,「好啊。」
男人陽物粗壯,抽出些許又盡根沒入,好似要釘進她的身體。蕭丞鈞做這事時過於瘋狂,動作猛烈,撞穴撞得又狠又凶,還總愛咬她,無恥極了,可她竟然沉迷其中,沉溺於如此低劣的慾望。
絲絲縷縷的痛意與滅頂快感交織,讓人無暇顧及其他,她只能敞開身體,任由他肏弄,連胸間空蕩蕩的木然也被衝撞得一乾二淨,跟隨他的動作攀至巔峰。
姬瑤要的就是這樣。
她早不是當初那個哭喊著咬傷蕭丞鈞,用劍指著蕭丞鈞揚言要殺了他的可笑修士了。
那實在太蠢了。
(三)魔族右使
常雲在魔宮外被人攔了下來,原是魔君又與那仙門弟子糾纏了一夜。
她恨恨地盯著那道大門,早先尊上便不同意留下那女子一命,誰想蕭丞鈞竟敢擅自違抗命令,不僅留下了她,還任命其為右使。
什麼右使,不過是床榻間的玩意兒。
這女修實在不要臉皮,竟心甘情願同仇敵夜夜纏綿。所謂仙門正道不過如此。
蕭丞鈞當真是被女色迷昏了頭,貪戀這一時之歡。小心反被啄了眼。
尊上偏要她親自來送,真是平白沾染晦氣。
「把這個交給他!」蕭雲氣憤地將捲軸甩到魔侍身上轉身便走了,仿佛多留一陣都會髒了自己的眼。
魔宮眾人早已見怪不怪。
姬瑤醒來後,緩了一陣才坐起身,昨夜折騰得屬實有些過了。
察覺她的動作,蕭丞鈞也睜開眼,坐起身從身後抱住她,一會兒捏捏她的腰間軟肉,一會兒親幾下她的肩膀,總也摸不夠似的。
姬瑤抵著男人的胸膛,將人推遠了些。
見狀,蕭丞鈞便鬆了手,沒再碰她,而是靠在床頭,沉默地看著她動作僵硬地穿戴整齊。
魔侍經過准許方推開殿門,繞至內間,目不斜視地奉上捲軸便退了出去。
姬瑤見他沒有打開捲軸查看的打算,便將捲軸召來手心,簡略看了一遍。
無怪乎是某處秘境即將開啟,眾多仙門弟子都會到場,魔族也需派遣一人,搶奪秘寶。
這次的秘境比較特殊,唯有築基期修士能夠進入其中,而秘寶則是傳聞中的凝魂燈。
姬瑤的目光滑過凝魂燈三個字,平靜地移開,並未流露多餘的情緒。
此秘境初次現世,各大宗門都會派門下弟子進入其中歷練尋寶。要想從她們眼皮子底下拿走秘寶,頗具難度,但值得一試。
「讓我去。」姬瑤直接道。
蕭丞鈞審視著她的神情。
躺在自己身下時還會哭著求他慢一點,醒來便如同換了一個人。蕭丞鈞冷笑一聲,扯過姬瑤的手腕,將人拉進懷裡,吻住她的唇,在口中放肆掠奪。
一吻畢,蕭丞鈞以指腹緩緩擦拭過女子艷紅的唇,不發一言。深邃黑眸鎖住她的唇,令人看不透。
氣氛冷滯,姬瑤主動環住他的脖子,「我本就出身仙門,身上並沒有太多魔氣,很難被他們察覺。只需稍稍變幻下樣貌,便能潛入其中,這件事交給我再合適不過。」
初到魔宮時,反抗得何其劇烈,她就像一匹剛剛成年的狼,看到什麼都要狠狠咬上去,拼著身死也要撕碎敵人。她也正是憑著這股勁,在弱肉強食的魔宮中搏得一席之地。
蕭丞鈞看著她的眼睛,「儘早回來。」
「自然。」姬瑤得到想要的答案,抽身離開他的懷抱。
態度忽冷忽熱,連掩飾都不願。
蕭丞鈞滿含譏諷地勾起唇角,「怎麼,心裡還記掛著你那個好師弟不成?」
姬瑤動作一頓,神色不變,「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心中舊情難忘,可他今時不同往日,斷不會手下留情。」
舊情?她與他只余舊恨。但這些又何須與蕭丞鈞交代。姬瑤並未回應。
蕭丞鈞雙眸一沉,抓住她的手腕,強迫姬瑤對上他的目光,「離他遠點。」
「與你無關。」姬瑤語調平淡,用了些力道抽回手。
蕭丞鈞盛怒之下一掌擊向殿門。厚重殿門轟然破碎,強盛魔壓席捲而出,靠得近的魔侍也被這股力道擊飛出去,吐血不止。
魔族生性狂狷,喜怒無常。蕭丞鈞雖然一向行為出格,卻有別於尋常魔族,情緒甚少外露,令人難以琢磨。唯有對上這位,才會暴怒至此。
姬瑤根本不在意蕭丞鈞的想法,許是被夜裡殘夢影響,在蕭丞鈞身側的一分一秒都變得難以忍受。
離開魔宮的一路上,遇到的魔族紛紛站定,垂首行禮,「見過右使。」
面上自是無盡的尊敬,心中作何想法卻不得而知了。
蕭丞鈞是一戰登頂齊仙台的天才劍修,是封印於坤虛禁地近百載的不可說,更是帶領魔族重返此界滅了元清宗的血煞魔君。
從眾星捧月的劍修到人人敬畏的魔君,比起她這個背叛師門的修士,不倫不類的右使,總是體面不少的。
(四)仙長救我
古陵秘境中,姬瑤躺在陰冷的山洞內,握緊了手裡的火炎芝,意識昏沉。
只是去摘幾株火炎芝卻不慎惹到四五頭高階妖獸,被幾大妖獸圍攻多日,好不容易才斬殺幾頭逃了出來。
幾道灰濛濛霧氣從她身上悄無聲息地浮現,漆黑陰冷的山洞陡然添了幾分寒意,暗中顯現出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面容被灰霧遮掩看不分明。
她傷得太重抵不住誅厄身周血戮之氣,不由得有幾分顫抖,一道目光穿透灰霧冷冷窺視著她,其中殺意若隱若現。
姬瑤心中一凜,用盡最後一絲靈力將誅厄召回識海。
誅厄本是至邪之劍,認主之時就廢了不少力氣。如今她傷重,神識動盪,這東西也不安分,竟趁機現身,從旁窺伺。莫不是打算弒主逃離?虧她冒死為他奪得火炎芝。
若非於她有用,她一早便毀了這柄邪劍!
姬瑤再次醒來時,身上正蓋著一件衣袍,腰側的傷口也被包紮過。
女修慢慢扶她坐起來,柔聲詢問,「你醒了?感覺如何?」
姬瑤立刻掩去戒備神色,感激道:「我、我好多了,多謝。」
一旁擦拭靈劍的男修輕嗤道:「你倒是膽子大,這麼點修為也敢闖秘境。」
「師弟,慎言。」
他們還處在山洞之中,但有多枚靈珠高懸,篝火旺盛。不似她昏睡之前那般陰冷潮濕,還稱得上溫暖明亮。
這幾個修士的道服看上去有些眼熟,但她一時之間尚未想起來。
不過,單看他們年紀不大卻已達築基期,神色矜傲,便可猜出一二。
修道不易,散修苦苦求存,尋常仙門修士更是戰戰兢兢,唯恐一著不慎失了性命。唯有出身實力強大仙門的修士才會有如此閒適自在姿態。
參與本次秘境之行的強盛仙門左不過那三五個,既如此,他們手中定有凝魂燈的消息。
魂器自古以來便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寶,清心或亂智已是難得,更不提可重聚神魂的凝魂燈。
在修煉時燃起凝魂燈,可助修士穩定心神,免於心魔困擾。而這凝魂燈最難得的用途,便是凝聚神魂,或可助隕落之人回返靈界也不一定。
素來只有傳聞,不知真假。但哪怕只有一絲可能,她也要試一試。
姬瑤打定主意,借著傷勢尚未痊癒之由,順利地加入了他們。
對她多有照拂的女修名喬清,道:「她傷勢尚未痊癒,若是獨自離開,只怕難以自保。不如就與我們同行。」
蔣白不樂意讓她一個陌生修士跟在隊伍中,「萬一她不懷好意,豈不是耽誤了大事。」
另一個高大女修聽了微微皺眉,「既然執劍入道,便要有直面危險的覺悟。畏首畏尾算什麼本事。人有傷自然不能拋下不顧。便是打什麼壞主意,你我加起來還不能壓制一個築基初期的修士嗎?慫什麼?」
「誒…誰說我怕了…」
蔣白打量著姬瑤,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巴。
這女修容貌普通,靈力低微,穿得破破爛爛的。不知是被什麼東西傷了,服了丹藥也不見好。可見根骨一般,體質也差,這築基修為恐怕也是亂七八糟的東西堆砌而成,只為入秘境奪一奪機緣。這種人他見多了。
最初嗤笑過姬瑤的男修接道:「師姐說的是,吾等修士自當除魔衛道、守衛一方,沒理由拋下傷者不顧。」
你一言我一語不知說給誰聽,虛偽得很。但姬瑤不在乎。
姬瑤撐著虛弱身體,感激地看向眾人,「那便麻煩諸位了。」
蔣白輕哼一聲,倒是沒再多話。
幾日裡,蔣白尋到由頭便要話里話外嘲諷一番,還要給她下幾個絆子。姬瑤只當沒聽懂,還要「誤打誤撞」解決困境,順手讓蔣白吃了不少苦頭。
修士們都忍不住皺眉道:「蔣師弟,行事小心些,莫要如此莽撞。」
蔣白氣得心口疼,也只能悶聲答:「是。」
蔣白身上深深淺淺添了不少傷,氣憤難當,見她趁機與同門修士相處愈發融洽,更是不屑,愈發看她不順眼,只覺她處心積慮,意圖不軌。
這一日,一行人走到一處湖邊。
湖面平靜如鏡,無波無瀾。眾人立於湖邊,竟看不透湖底景象,密林之中也不曾傳來一聲鳥鳴,安靜得詭異。
幾人還算鎮定,「這地方有點古怪。」
「小師叔還沒回來,不如先撤吧。」
一路走來,無論是幻陣亦或是妖獸,都能一一化解,還有不少收穫。
這一次敵人還未露面,幾人已經感覺到不對勁,並不冒進,決定暫時撤退,另做打算。
姬瑤也是第一次聽她們提起小師叔。聽她們的口吻,該是宗內修為較高的前輩。
備受矚目的仙門弟子入秘境歷練,自不能輕易丟了性命,時常會有宗門前輩壓制修為一同入內。如遇意外,也能從旁相助。
然而湖心之物並不願意放走近在眼前的食物。
被長長的觸手纏住腰拉向湖心之時,姬瑤驚叫一聲,心中暗想:這幾個修士實在不中用,這麼多人護不住她一個。
眾人紛紛拿出武器,也只是阻了半刻,刀劍砍上去如割到鐵鏈一般,未曾傷到觸手分毫。
面對多名築基修士圍攻而不落下風,湖底妖獸修為絕不低於金丹期。
護衛火炎芝的火炎獸爪上帶火毒,因此姬瑤恢復得比較慢,幾日下來,總算恢復得差不多了,但她還沒有打探到凝魂燈的下落,並不打算暴露身份,猶豫著尚未出招。正在考慮要不要順勢被拉進湖底探探虛實。
危急時刻,一道黑金色的劍光從遠方直直劈來,劍勢凌厲至極,將妖獸觸手盡數斬斷。姬瑤腰間一松,墜向湖心,被白衣青年穩穩接在懷裡。
受傷後的妖物狂性大發,幾條觸手齊出,在空中揮舞。觸手柔若無骨,可在場眾人一點也不會輕視它的攻擊力,最纖細的地方也粗如小臂,被抽上一下,只怕要去了半條命。
姬瑤嚇得緊緊擁住男子腰身,臉也埋在他胸口,好似生怕被他扔下來,呼吸間嗅得冷幽香氣,嘴上不忘喊道,「仙長救我!」
蔣白看清這一幕,尖聲道:「她……她幹嘛呢!這讓小師叔怎麼打?」
眾人擔憂地看向半空中的兩人。
男人並未將姬瑤丟開,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執劍,抬手一劍將層層束縛過來的觸手盡數斬斷。
可怖劍氣掠過,湖水生波,密林震顫。空氣有一瞬寂靜,下一刻,一節節斷肢掉進湖中,在湖水中暈染開一片片紅色。
妖獸發出痛苦的嘶吼,迅速收回斷了大半截的觸手,逃回湖底,沒了聲息。
姬瑤與男人一同緩緩落在岸邊,腿一陣陣發軟,一時站立不穩,慌亂之下拉住了男人的手臂。
她抬起頭,不期然對上一雙清寒鳳眸,入目是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五)千面不凡
幾個修士快步走到青年面前,十分激動,「小師叔太厲害了!」
回過神來後,一個個急忙克制住情緒,儘量有禮地說:「這裡竟藏著高階妖獸,真是驚險。還好葉師叔及時趕回來。」
姬瑤道過謝後及時鬆開手,退到後方,垂著頭不語。一副被嚇到尚未回神的模樣。
怪不得那身道服讓她覺得眼熟,葉琅後來不正是拜入了一劍宗嗎?
男人容貌絕美,氣度卓然,身著飄逸白衫,難擋周身凌厲孤寒之意。
葉琅環視四周,淡聲道:「凝魂燈多半就在湖底,今日先休整一番,明日下湖。」
他探查過其他地點,一無所獲,此處靈力波動特殊,此行所尋的凝魂燈很有可能就在此處。
眾人方才滿心畏懼,此時卻底氣十足,「好!有小師叔在,肯定沒問題。」
姬瑤呼吸一頓,她們果然是在找凝魂燈。
一道冷冽目光攜著靈壓落在自己身上,姬瑤心中警鈴大作,收斂神情皺著眉忍受,忍無可忍之時,微微抬起頭,疑惑問道:「仙長?」
他的輪廓深刻了些,多了幾分獨屬於成年男性的硬朗,眸中一片冰冷。
此時的她們並非朝夕相處共同進退的同門,他是一劍宗年輕一輩天驕,受盡尊崇,她是變幻容貌見不得天日的魔族,人人厭惡。
喬清對姬瑤很有好感,一路上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在照顧,解釋道:「葉師叔,這是月兒,這幾天一直跟我們一起行動。還好您及時趕來,救下了月姑娘。」
姬瑤早已被各大仙門列入誅殺清單,想來各仙門均會對門下弟子耳提面命,切不可如她一般欺師滅祖,自甘墮落。
若以本來樣貌現身,只怕都進不了商陽城,更混不進古陵秘境。她的容貌修為都已更改,問及名字,只說是月兒。幾人並未深究,便一直以月姑娘相稱,喬清與她親近幾分,常喚她月兒。
「既是試煉,我不會插手太多,你們看著來便好。」葉琅神情淡漠,收回目光,自顧自走進密林。
「你運氣真好,小師叔沒有趕你走。」蔣白抱著手臂道。
喬清挽著她的手輕聲安慰,「月兒,你別害怕,葉師叔只是性情冷淡些,沒有別的意思。」
姬瑤白著一張臉,心有餘悸地說:「方才多謝你們出手相救,還好有仙長及時趕到,不然……」
「放心,小師叔修為高深,這小小妖獸根本算不得什麼。」
姬瑤應了,思緒不由得有些飄遠。
她們口中的小師叔原來是葉琅。
誰也不知會在秘境中遇到什麼,強行壓制修為擔著不小的風險,但這確實能迅速收攬新一代修士的心。看來葉琅在一劍宗中頗得賞識,已有讓他立威的意思了。
喬清以為她被嚇到了,便跟她說了許多關於葉琅的事。
「葉師叔可是元羲道君的關門弟子。」
溫和穩重如喬清也不禁面露嚮往之色,「當初魔族滲透進凡人城池,意圖不軌,葉師叔一個人便將那些魔族之人殺了個一乾二淨。」
「十幾年前傳聞之中的丹夷仙宮開啟,入內十人,葉師叔就是唯二出來的人之一。」
「葉師叔只是性子冷些,你別害怕。」
——
當日姬瑤和蕭丞鈞也算是不歡而散,臨近秘境開啟的日子,蕭丞鈞卻忽然出現在商陽城中。
男人玄黑外袍掛著幾滴乾涸血跡,將銀白面具放在她的桌前,沉著俊臉,「此物名為千面,可隨你心意變幻容貌、修為,旁人看不出異樣。」
姬瑤戴上試了試,心中驚喜萬分。
整日戴著帷帽難免惹人注目,雖能以術法或靈器變幻容貌,但若遇上修為比自己高的人,根本毫無用處,輕易就能被看破。
隱藏身份的寶物有不少,但大多只可變換面容,或是僅能維持片刻功夫。有了千面,此行勝算又增了幾成。
「謝了。」姬瑤收好面具,見他神色冷酷,便主動問,「此物從何而來?」
「送你的,問那麼多做什麼?」男人稜角分明的面上表情平淡。
姬瑤把握好分寸,沒再打探,轉而有些意外地開口,「送我?」
蕭丞鈞打定主意給了東西就離開,不知怎的有些邁不開步子。
大手貼至女子腰側,將她攬入懷中,男人眸光深邃,「嗯?想拿東西交換?那得先讓我看看是否夠格。」
姬瑤輕輕旋身,與他隔開些許距離,狡黠一笑,「既是送,我便收了,沒得交換。你不許反悔。」
(六)吃奶磨穴
女子神情靈動,面上盈盈笑意分外動人。黑漆漆的眼眸定定鎖住她片刻,蕭丞鈞長腿一邁欺身上前,將她壓在窗邊。
「你做什麼…嗯…」
蕭丞鈞埋首在她頸間,一路舔吻向下,氣息愈漸灼熱。
重重的吮吻撩起一簇簇慾望的火焰,姬瑤施法將窗子關上,「我、我明天還要進秘境……」
此次秘境開啟半月,她正需要一場性事,蕭丞鈞便送到眼前,沒有推開的道理。但總要裝裝樣子,免得蕭丞鈞過早對她失了興致。
況且當日的矛盾尚未解決,蕭丞鈞的怒火併未消散,只是暫時壓了下去,得讓他消解疑慮。
蕭丞鈞充耳不聞,將她的衣衫扯落至臂彎,露出玉白的肩頸,隔著小衣含住乳尖輕輕舔咬。
「明明說好了是送給我。」姬瑤拍打他的肩膀,咬牙嬌斥,比起責怪,更像勾引。
「這不算。」蕭丞鈞嗓音喑啞,默默受著她不痛不癢的拍打,頭也不抬,一把扯下小衣,以舌尖勾住嫣紅挺立的乳尖,張口將雪乳含在嘴裡吮吸。
蕭丞鈞嘴裡吃著奶兒,呼吸間嗅得女子身上幽幽甜香,愈發入迷,軟甜的乳好似世間最美味的蜜糖,怎麼吃也吃不夠,頻頻咂出曖昧水聲。
姬瑤面龐發熱,呼吸微亂,纖白五指插進他赤紅髮間,不再推拒,軟聲道:「那你輕些……」
「嗯。」
蕭丞鈞答應了,卻令姬瑤更是難熬。直把兩個奶兒吃得微微泛紅,才意猶未盡地抬起頭。
容色清麗的女子半倚在窗前,微微仰頭,胸膛不自覺挺起,兩團豐盈伴著凌亂呼吸輕輕起伏。驟然失去柔軟的唇舌撫慰,她不滿地睜開半閉的眼眸,這種迷亂神色無異於無聲的邀請,要他狠狠占有,要他把她弄得亂七八糟。
她動情的媚色看得蕭丞鈞下腹發緊,齒間輕咬茱萸,「這便等不及了?」
性子急躁動作粗魯的人忽地慢條斯理起來,姬瑤下面濕得厲害,「你……快點……」
「好啊。」蕭丞鈞將她翻過去按趴在窗前,從身後將陽物埋在她腿根,竟直接以這個姿勢抽插起來,用他的堅硬灼熱反覆頂磨花穴,撞著陰蒂,惹得潮水陣陣。
粗長硬熱的肉棒貼著軟膩花穴來回研磨,花戶軟肉一次次被頂開又一次次合攏,姬瑤受不住這樣的刺激,胡亂地攀著窗,試圖向前逃離,蹙眉輕叫,「太…奇怪了…啊,別磨那裡…」
「不喜歡嗎?」蕭丞鈞與她緊緊貼在一處,精壯胸膛與她的後背緊密相貼,大掌握住她的臀夾著肉棒磨蹭,聲音沙啞,「別跑。」
肉刃不需要進入,只埋在腿根處前後抽插,便將她撞得不住搖晃,只能死死捏住窗欞,保持平衡。
手掌攏住乳肉揉捏,掌心抵著乳尖輕輕滑動,一時夾住乳尖,一時輕輕按下去,又癢又爽,雙重刺激之下,姬瑤小腹一陣陣痙攣,「輕點…啊…不…」
一股股水液從花穴深處傾瀉而出,順著腿根滑落,拉扯出銀絲,為粗碩肉棒染上一層透亮水光。
穴口軟肉抽搐著夾住肉棒,幾乎能夠感受到肉棒上傳來的輕微跳動,以及上面盤繞的青筋。
姬瑤失神地趴在窗上,雙腿顫抖,幾乎是坐在肉棒上,全然靠男人抱著才沒滑落在地。她有氣無力,「可以了…別玩了…」
蕭丞鈞身軀魁梧,環住她的纖細腰身將人抱回床上。
男人將她所剩無幾的衣服剝了個乾淨,雙手扣緊了她的腰,向內一挺,猛然貫穿了她的身體,「這才剛開始。」
空虛已久的花穴驟然被尺寸誇張的肉棒填滿,無與倫比的飽脹與酸麻令姬瑤顫抖著身體又泄了一次,有些崩潰地嗚咽道:「停…慢點…啊啊…」
滅頂歡愉之下,熱乎乎的淫水噴涌而出,澆在冠首。
剛肏進去就噴了,緊緻濕滑的花穴夾得他寸步難行,蕭丞鈞眸底掠過淺淡笑意,大力搗幹起來,「就這麼爽?」
「等…慢點…啊啊…」極具壓迫感的衝撞令她無力招架,密集的快感令姬瑤大腦一陣陣發白。
滑嫩甬道蠕動著裹吸著肉柱,又緊又熱,舒服得不像話。蕭丞鈞呼吸粗重,繃緊大腿猛力抽插肏穴,每一下都插得又深又重,啪啪聲不絕於耳。
姬瑤短時間高潮了兩次,渾身發軟,無力地癱軟在床上,承受男人狂風驟雨般的肏弄。修長勻稱的腿被男人扛在肩頭,不住亂晃。
(七)凝魂燈
好不容易趕走了蕭丞鈞,姬瑤的目光迅速冷下來。
混蛋!
他做這種事實在太不知節制!
說好了輕點。
她知曉千面得來不易,不然蕭丞鈞也不會趕在最後關頭送過來。城內聚集修士無數,難保沒有仙門大能隱在暗處,護庇宗內小輩,他此行實在冒險。如此,她更加不得不懷疑蕭丞鈞的用意。
但姬瑤此時顧不上思量蕭丞鈞在打什麼主意,單單是撞到葉琅手上已令她很是意外。
好在葉琅並未和她們休息在一處,姬瑤沉下心思量片刻便決意留下。
反正她必然要拿到凝魂燈,沒必要放過眼前的機會。
葉琅試探一次沒有發現異常,多半不會再生疑心,千面不凡,到時趁亂拿走凝魂燈再換個面目就是了。
姬瑤夜裡又陷入了夢魘之中,混亂不堪,過去經年的事重新發生在眼前,好似昨日。她醒來時生了一身的冷汗,也不再睡了,枯坐到天明。
眾人見她臉色略有蒼白,並未生疑,只當她被妖獸嚇到了。
喬清不放心地叮囑她,「月兒千萬跟緊了我們。」
姬瑤乖乖點頭,「好,我會小心,你們也要保護好自己。」
等他們收拾妥當,葉琅緩步走出,道:「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姬瑤走在葉琅身後,放肆地打量著他。
他衣角微濕,沾染些許露水,周身仍有殘餘劍氣,不知昨夜歇在了何處,又或是去處理了什麼事。這樣不管不顧,可不像尋常宗門前輩護佑弟子時應有的狀態。
鏡湖之上水霧濃重,妖氣橫生。
妖獸傷重,無力支撐平靜幻象,與昨日相比,宛如截然不同的兩處地方。
葉琅給眾人各發一枚淡藍色丹藥,「此湖不同尋常,以你們的修為尚且無法屏息潛入,服下此物便可在一炷香時間內呼吸自如。」
眾人接過服下,「多謝師叔。」
姬瑤自然也得了一顆,珍之重之地接過飄在眼前的丹藥,「謝過仙長。」
湖底是完全不一樣的景致,自下而上往水面望去,湖水靜默流淌如浩瀚星河緩緩流轉,五光十色,璀璨奪目。
「想不到湖底景色竟是這樣的。」
「是啊,好漂亮…」姬瑤被湖底景色驚艷一瞬。她向周圍看了看,疑惑問道,「妖獸體型那麼大,能去哪裡?」
湖中景色瑰麗,唯有腳下漆黑一片,如同深不見底的深淵。
喬清道:「難道還在更深的位置?」
「這多腿妖怪定是害怕了,居然躲到那麼深的地方。」男修開口道。
葉琅出聲提醒,「此湖深不可測,你們需格外小心。」
姬瑤感受到一股高階靈壓隨著水流衝擊到她身上。微不可察,卻帶著極為可怖的氣息。越是下潛,那種令她毛骨悚然的靈壓越是明顯。棲身湖底的妖物絕不單單是昨日那隻多腿妖怪。
又下潛了片刻,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忽然嘶叫著沖向眾人,長長的觸手自暗處抽向喬清時,姬瑤飛身上前立劍格擋,反被觸手纏住手腕,觸手迅速收緊,腕部傳來骨骼碎裂之聲,姬瑤的劍頓時脫手而出,被拉扯著墜入湖底暗處,沒了蹤跡。
月姑娘築基修為如何對抗金丹期妖獸?
「月兒!」喬清想追上去將姬瑤救出,卻被幾條觸手纏住無法抽身。
定睛一看,湖底類似的妖物還有兩隻。
湖中竟有三隻金丹期高階妖獸!
姬瑤隨著妖獸進入湖心,漆黑湖底隱隱有一處明光。姬瑤知曉那就是自己要尋的凝魂燈。
她不再猶豫,掌心靈光一閃,多足妖獸叫都沒叫一聲,直接被靈刃斬成兩半,流淌著鮮血緩緩下墜。
姬瑤游過血霧,來到凝魂燈近側,石質圓盤上刻印的古拙花紋,似是某種上古文字。火焰懸空其上,淡金色燈火燃燒的模樣如一尾鳳凰翎羽隨風舞動,搖曳中有幾分攝人心魄的美。
姬瑤不自覺多看了片刻,神魂之內突然傳來劇痛,一道灰色霧氣迅速纏繞在她身周,將她帶離原地,與燈光隔絕開來,誅厄厲聲道:「蠢貨!離遠點,等這魂燈將你全身魔氣洗個乾淨,我也救不了你!」
(八)無闕出鞘
姬瑤退開幾步,緩緩回神,喘息未定。
誅厄素來冷漠,不在乎她生死,凝魂燈竟能令他驚慌至此。
誅厄輕蔑道:「想不到爾等竟無知如斯。」
「自然比不得誅厄大人見多識廣,還望賜教。」姬瑤張口就來,一點也不走心。
誅厄並不計較,道:「這是仙器聖元魂燈,有清神聚魂之用,亦能滌盪魔氣。仙魔大戰中可滅了不少魔人。仙魔之戰後便再無消息。原是損毀了。」
聞言,姬瑤心一沉,「那還有用嗎?還能不能……」
誅厄語氣傲慢,意有所指,「畢竟是仙器,便是殘損了,若想殺你也是輕而易舉,更何況是聚集殘魂。」
姬瑤只當聽不見他的冷嘲熱諷,聽不出他話中威脅。
一柄塵封多年的破劍僥倖認主解禁,竟還自恃身份,高高在上。
「不過,」誅厄話音一轉,語氣惡劣,「有用又如何,你一身魔氣,根本碰不得仙器,又談何用它聚魂?」
身後水波微盪,姬瑤輕一揮袖將誅厄收回識海,轉身欣喜地迎上去,「仙長,你來了。」
葉琅見到她也不驚訝,上前將凝魂燈收起來。
姬瑤心中著急,主動開口:「這便是仙長在尋的凝魂燈嗎?」
「嗯。」葉琅不冷不熱地應了一聲。
他竟比少年時更難對付。
姬瑤心念電轉,考慮直接上手搶奪的勝算。
正當此時,二人忽然感受到水流中的一陣巨大吸力,葉琅施法抵禦,只是拖延片刻,便被捲入其中。失去意識之前,姬瑤本能地抬手抓住了葉琅的衣袖。
姬瑤醒來之時,目之所及長滿了桃樹,桃花灼灼,望不見邊際。俊俏仙長閉目靠坐在桃樹下,尚未甦醒。
哪怕昏睡著,眉宇間仍籠了一層揮之不去的疏離,姬瑤的手描過他的眉眼,最後放到了他的頸間,抬眸間正好撞進葉琅的眼底。姬瑤順手捻起衣襟上的花瓣,笑得分外無辜,「仙長醒啦,這裡桃花好多呀,都飄到你身上來了。」
葉琅橫劍於她頸側,眼神冷如冰霜,沉聲質問,「你到底是何人?」
無闕冰冷劍意滲入肌膚,姬瑤僵著脖子,顫聲回答:「我只是無名散修,幸得仙長搭救才留得一命。」
無闕再度迫近一分,葉琅聲音淡漠,無喜無怒,「無名散修能無聲無息殺死金丹期妖獸?」
他語氣平穩,不似逼問,可眸底殺意如有實質,若是她的回答無法令葉琅滿意,定會立刻血濺當場。
劍鋒近在咫尺,劍身漆黑如墨,似將天光吞盡,雖不見殺伐銳氣,但她見識過無闕之威,不敢小覷。
姬瑤神色慌亂,忙不迭開口,「抓我的妖物還是昨天那隻,被仙長劍氣所傷,戰力已然大損,故能死裡逃生。」
少女纖長睫羽微垂,揉著手腕,神情落寞,「我們這些散修總會有些保命手段,仙長您…仙途順遂自然不會明白。」
她低垂著眉眼,神色委屈,如同被他欺負了一般。
葉琅鳳眸含霜,也不知信沒信她隨口胡謅的說辭。
她與他分別多年,難免還將他當作宗門裡任自己拿捏的小師弟,一時小看了他,竟疏忽防備,不曾好好掩飾。
正當她想要扯些別的理由矇混過關時,葉琅收起靈劍無闕,不再理會她,抬步就走。姬瑤猶豫一下,小跑著跟在他身後,聲音輕快,「仙長等等我。」
少女似乎將被劍架著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音色柔軟,「還好仙長在這裡,若只有我一人,真不知該如何應對。」
葉琅並未回應,但也沒有抬劍趕她走。
「這裡怎會有這麼多桃花。」姬瑤抬手接住飄落的桃花,猝不及防被劃破掌心,鮮血順著手臂蜿蜒而下。
她急忙叫住葉琅,「仙長,仙長!此處桃花不一般,我的手……」
葉琅的目光落在少女鮮血淋漓的掌心,雙眸微沉,驅散二人身側暗含殺機的桃花,嗓音依舊冷漠,「自己治好,跟緊我。」
兩人走了約莫半柱香的功夫,葉琅忽然停下腳步,姬瑤險些撞在他身上,疑聲問道:「不走了嗎?」
「這裡只是一處幻境,走不出去。」葉琅並不為走出幻境,只是丈量此處方寸之地,尋找破境關竅。
少女對他無比信任,「沒關係,仙長一定有辦法的。」
葉琅回過頭,正好看到姬瑤左手死死按著右手掌心傷處,兩隻手都被鮮血染紅。
見他看來,少女將手往後藏了藏,笨拙地笑了笑,「這裡的桃花好生厲害,被花瓣割破的傷口無法治癒,血根本止不住。」
(九)這般良善
葉琅眉心微蹙,運轉靈力注入少女掌心,然而傷口絲毫沒有癒合的跡象。
姬瑤忙掏出止血藥粉,隨意地灑在傷口上,拿出一方帕子纏了一圈系好,疼得眼圈微紅,佯裝無事地說,「這點小傷不用管它,我們還是快些尋找出路吧。」
風聲颯颯,桃花聚攏而成的旋風從不遠處朝兩人襲來,姬瑤與葉琅飛身向後退去,卻快不過花瓣,總有幾片穿透護體靈氣,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幻境兇險,只要有傷口便會血流不止,靈氣亦隨之外泄,若不及時破境,只會被幻境生生耗死。
姬瑤靈力低,又掛了幾道傷,面色肉眼可見地蒼白下去,撐不了太長時間。
一直逃下去不是辦法。葉琅停了下來,回身看向旋風。姬瑤觀他神色,問:「仙長可是有了破解之法?」
葉琅定定看了旋風片刻,沉吟道,「旋風是殺招,也是生路。出口在風眼。」
列陣亦或是破境皆在於五行,此處桃木林立,桃花漫天,並無規律,唯一的破綻就是驟然出現又來勢洶洶的旋風。
「可是,風眼……進入風眼要穿過這些花瓣,怎麼可能!」姬瑤與他想法一致,但總要裝一裝的。
桃花鋪天蓋而來,葉琅一人入內自是簡單,若多一個姬瑤,則增了不少難度。
幾息之間,桃花越聚越多,如浪如雨,擺明了要將兩個人困殺在此,再耽誤下去只怕更難走出去,誰也無法全身而退。
「仙長先走吧,不用擔心我。」姬瑤忽然說道,「我還有一樣靈寶,正好能幫我進入風眼。」
面容清秀的少女神色認真,似是成竹在胸。
葉琅靜靜看著她,「好,那你先進,我為你護法。」
姬瑤神色一變,吞吞吐吐拒絕道:「不用,靈寶有點特殊,很容易傷到周圍的人……」
「你沒有破境之法。」葉琅戳破她的謊言。
姬瑤無力地垂下肩頭,毫無血色的唇輕輕抿了抿,「散修命薄,我心裡早有準備。但仙長不同。我只會拖累你,你不必帶上我。」
少女誤打誤撞的冒失行為令他們更早察覺此地危機所在,偏偏修為低微無力逃生。葉琅拉住她的手腕,運轉功法驅散飄至近側的桃花,帶著她一同迎著旋風而去,「無妨。」
姬瑤跟在葉琅身側,闖過萬千鋒利如刀的桃花,來到旋風中心。
風眼沒有桃樹林中一片肅殺之氣,卻正在逐漸向內收攏,若再逃不出去,只會被桃花生生攪碎,如同凌遲。
殺機四伏,姬瑤被迫一步步靠近葉琅,直至緊緊貼在他身上,貼靠著男子堅實的胸膛,密不可分。兩個人置身於數不盡的花瓣間,烏髮亂飛,彼此交纏。
粉紅花瓣漫天飄舞本是難得一見的瑰麗美景,卻處處奪命。
懷裡女子氣息愈發微弱,葉琅抬頭一望,做下決斷,「抓緊。」腳下輕點,帶著姬瑤飛向風眼盡頭。
抓緊二字落在姬瑤耳中自然變成了抱緊。當然要緊緊抱住了,萬一他變了主意將她扔下怎麼辦?
姬瑤環抱住男人,自然而然就感受到了掌下精健腰身。不由心中腹誹,這人小時候可不是這樣,躲閃抵抗得厲害,生怕被她占了便宜似的,拒絕多次逼到絕路才肯讓她碰一碰,今日倒是任由她抱了又抱。
狂風席捲,渾身肌膚幾乎要被鋒利如刀的花瓣寸寸割裂。
姬瑤自狂風中抬頭,葉琅神色冰寒,鎮定自若,哪裡像是在破境逃生,不知情的看到了多半只以為是劍修自在地御風而行。
似乎所有困境在他面前都非絕路,都能迎刃而解。在他懷中,就能躲過所有刀光劍影,躲過所有詭譎世事。
可是,他回來得太晚了些。
姬瑤眸底划過一抹嘲意,靠在他胸口,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身上可怖壓力一松,周圍景色頓變,兩人又回到了湖底。
沒了陣法威脅,葉琅立刻將人推開。
姬瑤恍惚了一陣,抬目看了一圈,激動地跳到葉琅身上,驚喜道:「我們出來了!」
少女整張臉都埋在他的頸窩,親昵地磨蹭,柔軟嘴唇似有若無地蹭過頸側肌膚。
少有人這般不知分寸,動不動就撲到他身上,葉琅一時疏於阻攔,反應過來後,冷冷道,「鬆開,下去。」
姬瑤笑得眉眼彎彎,甜聲應道,「是。」尾音拖得極長,微有上揚,撩人心弦。
絲毫不懼他的威脅,膽子大得不行。
「嗯?有人破了我的幻境。」湖水出現異樣波動,藍衣婦人一步踏出,上下打量著兩人,最終將目光落到葉琅身上,「就是你取得了聖元魂燈?」
姬瑤嚴陣以待:「我們已經破了你的幻境,這什麼魂燈就歸我們了!你別想再拿回去!」
藍衣婦人並不在意,「拿走便拿走吧。」
她略帶深意的目光落在姬瑤身上,「但姑娘可要小心些呀。」
姬瑤心虛,但嘴硬,「是該小心些,沒準一不小心又踏進某些人設的什麼桃花啊荷花幻境。好好的美景全都糟蹋了。」
藍衣婦人笑了笑,意味深長道:「怎算糟蹋,有心人自能看到獨一無二的美景。」話落,她便融於水波,消散而去。
她一來一去突然得很,留下似是而非的話便不見蹤影。
見葉琅神色如常,並未在意藍衣婦人的話,姬瑤放下心來,「仙長,我們快走吧,喬清她們定要擔心了。」
葉琅淡淡掃了她一眼,「你很在意她們?」
「當然了。」
兩個人緩緩上浮,距離湖面還有不短距離,姬瑤胸口憋悶,陡然變了臉色。
她扯了扯葉琅,慌亂地指向自己的嘴巴,神色焦急地又是搖頭,又是擺手。
「藥效已過,屏息。」葉琅冷靜開口,熟練地扣住她肩膀,帶著她上浮。
姬瑤不滿,他手勁怎麼這麼大,捏得好難受。
她憋得快喘不過來氣,動作間竟不慎掙脫了葉琅的手,胡亂撲騰幾下,向湖底墜去。
大睜的眼眸中慌張恐懼不似作偽,葉琅只得回身下潛,抱住她下沉的身體。
姬瑤立刻四肢並用纏在葉琅身上,不管不顧地捧著他的臉親了上去,自他口中掠奪空氣。
驟然被微涼的唇貼住,葉琅眼瞳微震,一時之間怔在原地,僵住身軀沒有動作。
意識到姬瑤在做什麼之後,他的眼眸迅速沉寂下來,並未勃然大怒,也沒有冷聲斥責,而是神色莫辨地任由少女含住他的嘴唇。
姬瑤心中震驚不亞於葉琅。
葉琅何時變得這般良善?
一劍宗是什麼教養人的靈府寶地不成?
(十)沒想幫你
這麼好的機會沒理由放過,姬瑤心中念頭百轉,一邊肆無忌憚地含住男人的唇吸吮,一邊分出一縷神識,趁機隱秘地沿著葉琅衣衫潛入儲物袋搜尋。
她神識強悍,只要近身,便能無聲無息探入其中不被人察覺。
沒等她細細查探,葉琅握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姬瑤不得不收回神識,放開葉琅。
葉琅將她推開,語氣冷淡,「足夠你上岸了。」
竟是輕飄飄揭過了。姬瑤這次試探頗為冒險,心下惴惴,沒再折騰,老老實實地跟在他身後。
姬瑤借著奪來的一口氣,狼狽地回到湖岸邊,大口大口地喘息。
心中想著真是足夠上岸,多一口都沒有。
「方才……多謝你相助。」姬瑤紅著臉解釋。
她演技爐火純青,葉琅定是看不透的。不過,他竟然這麼輕易被她一個陌生人近身,葉琅是身處大宗,安逸太久,這才失了應有的防範之心?
葉琅垂眸,涼涼的視線掠過少女緋紅的臉,直言道:「我沒想幫你。」
「那便多謝仙長高抬貴手,留我一命啦。」姬瑤不受打擊,軟聲說道。
天際燃起一簇信號煙,葉琅不願與她多做糾纏,召出無闕,正欲離開。姬瑤反應極快,看出他的意圖,緊跟著跳上靈劍,賴住他的姿勢愈發熟練,「別丟下我!」
離開幻境之後,傷口能夠治癒,損失的靈力一時之間尚未恢復。若是遇到什麼危險,根本無力抵抗。
姬瑤可憐兮兮地央求,「仙長,帶上我吧!」
修士靈劍豈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共乘的。但葉琅也不必和一個小修士計較,否則只會敗了他的好名聲,姬瑤有恃無恐。
葉琅微一偏頭,聲音淬了一層寒意,「管好你的手。」語氣冰冷得很,到底沒拒絕。
姬瑤試探著拉住男人衣袖一角,得逞之後心情很好,笑嘻嘻地說,「遵命!」
她們離開後不久,湖水中湧出大量黑色霧氣,嘶吼著奔向四面八方,所過之處生機頹靡。
姬瑤與葉琅御劍趕到時,多名一劍宗和赤霄門弟子正與數道黑氣纏鬥。
混濁黑氣隱隱有人類的五官,扭曲變形看不清容貌,張口撕咬輕易破開築基修士防禦,留下道道傷口,鮮血淋漓。
葉琅與姬瑤迅速加入戰局。姬瑤一邊丟出符篆引雷放火,一邊躲避黑氣。她的劍早就不知掉到哪裡了。
葉琅乃單系金靈根,劍意凜然,鋒銳無匹,所過之處,黑氣發出刺耳嘶鳴,不甘地破碎消散。
喬清等人這才得片刻喘息,不再忙亂無措。
黑氣源源不斷,斬之不絕。有葉琅相助,局勢微有逆轉,但眾人靈力有限,逐漸疲乏,黑氣卻愈戰愈勇,不減反增,竟成包圍之勢。
「不必硬戰,退。」葉琅察覺黑氣意圖,立刻帶領眾人朝著黑氣稀少的方向且戰且退,躲入一座破敗宮殿。
一進其中,才發現不光他們躲進了這裡,殿內已然零零散散坐著三撥勢力,沒過一會兒,又跑進幾隊修士,個個神色疲憊,形容狼狽。
赤霄門弟子行禮道,「多謝道友相助。」
早聽聞一劍宗葉琅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一劍宗眾人簡單回禮後,便各自尋了位置歇息。
「葉師叔,我們在湖底尋不到你們的蹤影,丹藥時限快到了,就先出來了,見不遠處燃起求助信號,便趕了過去。可是在湖底遇到了危險?」一劍宗弟子圍至葉琅身邊,擔憂地問道。
姬瑤答得自然,「拿到魂燈之後,不知怎麼就進了一處幻境,可兇險了,幸有葉仙長帶我破陣出來。」
魂燈二字一出,殿內氣氛微妙,幾道目光不善地落在一劍宗眾人身上。
姬瑤仿佛沒有察覺到自己給一劍宗攬來許多潛在敵人。
「仗著身上有傷,便厚著臉皮尋人庇護的散修還要賴到什麼時候?」蔣白一聽她又是依附著葉師叔逃過來的,涼聲道,「傷勢恢復了,就早些離開。」
「我等修士本就該相互扶持,你這是何意?」一劍宗修士皺眉道。
喬清不明白蔣白為什麼總是和姬瑤不對付,「月兒一路上也幫了我們不少忙,你何必句句針對她。」
「用處?是指為你擋住妖獸反被拉進湖底嗎?」
姬瑤無措地垂下眼帘,「若不是你們救下我,我恐怕早已沒了性命,月兒心中不勝感激…」
「若是給眾仙長添麻煩,月兒自會主動離去。」姬瑤似是鼓起莫大的勇氣看向葉琅,頓了頓,「但葉仙長曾多次搭救於我,月兒心中既感謝又崇敬,只願追隨葉仙長左右。」
「難道你想拜師?」
「她想得美,豈是什麼貓貓狗狗都能入一劍宗的?」
「難不成是想自薦枕席?」一男修見她容貌平平無奇,絲毫不掩飾面上輕蔑,「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子,也敢肖想凜華道君…」
「堂堂仙門之首竟都是些膽怯懦弱之輩。」一道聲音忽然插進來,「還肆意揣度她人心意,合夥欺辱落單散修,實在不愧是大宗做派。」
坐在一旁的女修一拍膝蓋,朗聲開口,「這位姑娘,我們幾個就是散修搭夥,沒那麼多破講究,你也別聽那群人嘰嘰歪歪,跟我們一起!我這話就撂下了,只要留我一命在,自然護你周全!」
她體格強壯,肌肉隆起,竟是修煉體之術,且修為不低。煉體之苦非常人能忍,她有所小成,必然心志堅定。
另一名女修眼睛一翻,字字夾槍帶棒:「我就看不慣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一個個金貴得很,入個秘境還要前輩護著,慫成這個德行不如趁早滾回去!」
一劍宗性子急的男修氣得紛紛拔劍,「你們……」
個性穩重的女修出聲制止,「把劍收起來!」
男修這才壓下不滿,重新坐下。
姬瑤試探著捏住葉琅的衣袖,「…仙長。」
片刻前還不知收斂為何物地抱了又親,這時候卻當個求人護佑的小可憐。
(十一)親一親,抱一抱,怎麼算打擾呢
見葉琅沒有抽回衣袖,姬瑤再接再厲,「不要趕我走。」
一劍宗弟子心中不以為意,葉師叔豈是輕易被蠱惑之人?
膽敢伸手觸碰葉師叔,真是不知死活。一劍宗誰不知這位葉小師叔最是冷漠,就連其他宗門也對葉琅的淡漠性子有所耳聞,只覺姬瑤求到他頭上實在是失策。
正在此時,本以為不會插手此事的人開口了。
「一劍宗能護萬千百姓,自能護一散修,不勞道友費心。」葉琅語氣平淡,卻自帶不容置喙的威壓,冷冽鳳眸輕掃眾人,「若諸位有難以應對之事,一劍宗眾人亦會傾力相助。絕無仙門或散修之分。」
姬瑤喜形於色,這是不用離開了!
「虛偽。」不遠處的幾個散修不為所動。
葉琅聽得清晰,面上毫無異色,並不多言,絲毫不在意旁人言語。
這種程度的譏諷早在她們還於宗門中修習時就聽過不知多少。
少年時孤冷寡言,如今倒是扮演起照拂眾生的出塵劍修了。真是、讓人忍不住想去毀掉呢。
姬瑤如此想著。
葉琅忽地轉眸看向她,眸光銳利。姬瑤心中略有慌亂,難道被他看出異樣了?
葉琅薄唇輕啟,「你受傷了。」
「嗯?」姬瑤神色茫然。
她手腕處肌膚縈繞一縷黑氣,葉琅凝眸,並指壓上那道黑氣,將其逼出體外,滅於指尖。
葉琅揚聲提醒道,「黑氣有異,諸位道友速速自查。」
此處莫名沒有任何黑氣闖入,殿內眾人治好明顯外傷後,便放下警惕,雖感到異於往常的疲乏,也只當自己靈力枯竭,這時才察覺不對勁,急忙運氣調息。
眾人自視己身,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竟有道道黑氣在體內盤旋。黑氣侵體,奪人精力,令人昏昏欲睡,若昏睡過去,可不知還有沒有命醒來。
一群人趕忙抓緊時間運功逼出黑氣。
姬瑤關切地問:「仙長有沒有受傷?」
葉琅強行壓制修為進入秘境,雖未受傷,但也需要調息片刻,正在閉目養神,聞言輕輕搖頭,「我無事。」
「那便好。」
半晌,姬瑤偷偷瞥向葉琅,「仙長能看破幻境,還能一劍斬滅難纏黑氣,好像沒有你應對不了的問題。」
葉琅呼吸輕緩,似乎已然入定。
「仙長可曾遇到過無法解決的危險?」姬瑤問。
葉琅沉默良久,緩緩抬起頭望向她,眼眸沉如深湖,黑漆漆窺不見湖底,「有。」
「那時也有一個像仙長一樣修為高強的人從天而降嗎?」姬瑤裝出好奇的模樣問道,似乎只是天真散修對強者的一派憧憬崇拜之情。
葉琅移開目光,仿佛陷入回憶之中,就在她以為葉琅不會回答之時,他輕聲說:「她修為不算高。」
葉琅雖是冷淡,但句句回應。同門皆驚愕不已。
當年仙宮之行有變,一行十人,皆是各大宗門翹楚,竟只出來兩個。其餘八人,無聲無息隕落,死因不明。
而安然無恙踏出仙宮的兩個人,一個是元清宗葉琅,一個是長青門孟寒。
但兩人命途並不相同。
長青門只是末流宗門,孟寒天賦不凡,才巧得一個名額。歸來後,直升兩個境界,已有元嬰初期修為。
此界靈力不算充盈,若在尋常小宗門之中,元嬰期已能位列長老,甚至一宗之主。多個宗門想要收她入門,承諾靈丹法寶無數,但她一一拒絕,選擇回到長青門。
有她在,眾多修士紛紛加入長青門,只願得孟寒指點一字半句。幾年間,長青門從人數不足一千的無名小宗,迅速崛起,已有門人數萬。
如今的長青門早不可同往日而語。
而葉琅從仙宮出來,聽到的便是元清宗滅門的消息。
就在他進入仙宮不久,魔族衝破封印,重臨此界,舉族攻進元清宗大肆殺戮。
元清宗倖存的修士寥寥無幾,有的拜入其他宗門,有的則再無聲息。
曾經的鼎盛仙門,已成破壁殘垣。
元清宗沒了。
葉琅如同瘋魔了一般,獨自一人闖入魔界。無人知曉他做了什麼,只知他身負重傷,修為大跌,險些身死道消,是幾大長老進入魔界將人帶了回來,啟用神器,不眠不休耗時三年才保住了他的命。
眾人紛紛猜測他闖進魔界的緣由,有人道是為宗門報仇,也有人推斷,許是清理門戶。真正緣由,無人知曉。
竟妄圖以一己之力報滅門之仇,重情重義又天資不俗的青年得到多個宗門拋來的橄欖枝,而他並不動容,歸入救他的一劍宗。
自此之後葉琅愈發深不可測,修煉更加不要命,得了一個修煉狂的稱號。眾人只當他放不下滅門之仇,愈發欣賞他。
他也確實在短短兩年間步入元嬰期巔峰,距離下一個境界僅一步之遙。
葉琅是罕見的天生靈體,又是極為純正的單靈根,天賦卓絕萬中無一,偏生修煉極為勤勉刻苦。諸多少年修士都將葉琅視為自己修道目標,紛紛立志成長為像他一樣的劍修。
葉琅在一劍宗內獨來獨往,對待任何事都很淡漠。入門以來,除卻閉關修煉,便是在藏經閣參悟功法,甚少參與宗內事務,只偶爾出宗鎮壓妖魔、平定動亂。
一人一劍闖入戰場收割性命,長劍染血,鳳眸冷冽似霜,如玉面修羅。
拼殺之時的飄逸身法與漠然眼神,不知令多少人見之不忘,滅殺妖魔的雷厲風行之勢,更令不少人膽寒,繼而生出無法違逆此人的由衷尊崇。
比起悉心指點、溫和可親的孟寒,葉琅只偶爾回答幾個問題,待人十分冷淡。有人不遠萬里前來拜訪,意在討教仙宮所得,也只能得到一句「不見」。
端的是孤寒出塵,他們只以為天才便該是如此。
這次能有葉琅坐鎮,幾人都很意外,更止不住興奮,卻不敢多言或越界,生怕惹得這位清清冷冷的小師叔厭煩。
可小師叔對待這名女修竟如此耐心,不惜犧牲修煉時間應付她的無禮問題。實在古怪。
喬清分神輕聲叮囑她,「月兒,莫要打攪葉師叔修煉。」
「葉師叔長得太好看啦,就不自覺地想和他多說幾句。」姬瑤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喬清聽得額角跳了跳,阻止她繼續說,「好了好了。月兒,葉師叔不喜人打擾。」
「好,我不會打擾他。」姬瑤乖乖答應。
親一親,抱一抱,怎麼算打擾呢。
(十二)陰魂之地
四周陰風陣陣,日前還充滿生機的林子變作一片片乾枯枝丫,如一條條枯瘦手臂掙扎著向上抓去。
鉛灰色的厚重雲層壓得極低,黑氣似乎徹底占據這方小世界,幾乎全部聚集在附近,嘶吼與怒號令人心中不安。
唯有這處破舊宮殿莫名令黑氣忌憚,不得入內。即便如此,殿內眾人也如同籠中之鳥,被困在此處,動彈不得。
幾個時辰里,嘗試闖出去的人莫不是倉皇返回,還被黑氣消耗了大量精力。黑氣古怪,外傷能夠治癒,被吞噬的精力一時之間竟難以恢復,還不知會有什麼變數,便不再輕易嘗試硬闖。
黑氣似乎愈發強大了,這一發現令眾人神色凝重,心情更加焦躁。
秘境即將開啟,又有人坐不住了,乾脆結隊闖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又匆匆逃回,氣得大罵:「你們一個個的在這裡干坐著有什麼用?再不想辦法,我們都得被困死!」
正好好坐著修煉,莫名其妙被人兜頭罵了一通。一位散修語氣生硬道:「辦法沒有,但你再這樣不知死活地硬闖,第一個送命的人肯定是你。」
「這鬼玩意兒到底打哪裡冒出來的。」煉體散修一腳踢向石柱,心情煩躁,「乾乾脆脆打一場也行,偷偷摸摸真他爹的煩人!」
「好好的探秘境,靈寶沒找到什麼,倒撞上詭異至極的黑氣,我這運氣……」有人長嘆一聲。
葉琅對一劍宗眾人道:「外面那些黑氣應當是被凝魂燈鎮壓於此的陰魂。凝魂燈被取走,陰魂便逃逸而出。」
「想不到凝魂燈還能鎮壓陰魂。」
「那此處並非洞天福地仙源秘境,分明是生機斷絕的陰魂之地!」女修不自覺握緊劍柄,驚聲道。她們眼中的入秘境尋寶,實是送進陰魂之地當口糧。
一夕之間生靈湮滅的天災過後,若無人治理,極容易變成陰魂之地。或是經人以邪術獻祭身死後,也會心有不甘,墮為陰魂,流連不去。
成因不同,陰魂攻擊性也會有所不同。不知這處陰魂之地是如何產生。
不知陰魂為何都不敢靠近此處。是畏懼什麼,亦或是故意將他們驅趕到這裡。
地面傳來震動,葉琅察覺到異樣,目光猛地落到躲藏於眾多修士身後的男修身上。他漂浮而起,懸於半空,神色掙扎。
男修還留有一絲神智,驚恐地望向眾人,希望能夠得救。同宗修士立刻施法,卻沒有半點效果。
不等他們再次施救,男修身下驀地浮現黑色光陣,無數黑氣自地底湧出,一部分牢牢束縛住他的四肢,更多黑氣則一次次穿透他的身軀。
男人被吊在半空,劇痛之下肢體痙攣扭曲,悽厲叫喊聽得人頭皮發麻,鮮血飛濺如雨灑落在地面光陣之中,頃刻間匯聚成一汪血池,陣法光芒愈盛。
被陰魂束縛洞穿而死的修士猛地抬起頭,雙眼圓睜,眼瞳純黑,死死盯著殿內修士,仿佛控訴為何無人救他。
三名修士望進那雙漆黑無光的眼睛中,竟被攝住心神,主動走向氣息可怖的法陣。
姬瑤眸光一凝。
陰毒的獻祭陣法,想把這裡所有人都吞了。哼,也不想想自己吃不吃得下。
葉琅抬掌,三道靈光沒入三人眉心,三個修士頓時醒過神來,後怕地連忙退後。
「這是獻祭之陣,會把所有生靈當作祭品,加強陣中陰魂實力,」普通陰魂勝在數量多,防不勝防,這道陰魂卻能攝人心魂,設下法陣。葉琅沉下目光,「這是初始陰魂,陰氣最重,殺意最強。」
性子火爆的女修一聽,怒聲道:「好啊!怪不得外面那些陰魂不進來,合著這裡有個更強的。」
「哪頭都是死路,不管了,拼了!咱們合力衝出去!」
他話音未落,已有人與他想法一樣,跑了出去,卻撞上無形光幕,驚聲道:「出、出不去了!」
「怎麼回事?」眾人大驚。
「看來我們需要破除此陣才能出去了。」
修道重天資緣法,煉器、煉丹、布陣更是如此。在場人大多只習得破陣皮毛,面對眼前詭異法陣,完全沒有一絲頭緒。
陰魂不知活了多少年頭,布下法陣又怎會是一群築基修士能夠破解的。
姬瑤走到葉琅身側,輕聲道,「仙長,陣法似乎不在這裡,在另一個地方。」
眾人聚集到一處商量對策,身著淡黃道袍的男修聽她所言,不屑道,「不過是築基初期,你懂什麼?」
「自然是比你懂的。」姬瑤仗著葉琅在,開口毫無顧忌。
一個只能仰仗他人庇佑的廢物散修竟敢對他出言不遜,男修氣憤難當,只是忌憚著葉琅,這才默默忍下了。
「這位姑娘所言非虛,陣法靈力走向有異,這應該並不是真正的獻祭之陣。」靈衍宗姜禮若有所思道。
她是靈衍宗新一輩修士中實力至強者,已有金丹巔峰修為,與葉琅一樣,也是陪同宗門小輩入秘境。
聽姜禮開口,眾人不得不信,「這裡就這麼大,陣法能在哪裡?」
葉琅的目光落在翻湧的血池,「在下面。」
(十三)師兄師兄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然縱身躍入血池,姬瑤也緊跟著跳了下去。
「誒,什麼毛病,話也不說完,也不怕嚇壞了這群宗門小崽子。」煉體女修低罵一句,跳入血池,「我先下去看看,你們跟緊。」
一劍宗眾人秉持著對葉琅的信任,猶豫片刻,便緊跟著跳入其中。
剩下眾人面面相覷,有人一咬牙跳下去,有人猶豫良久,選擇候在一旁觀望。
地底地形複雜,竟有多條通路,石壁陰冷潮濕,呼吸之間儘是令人作嘔的濃鬱血腥氣。
姬瑤轉過幾個路口,見到熟悉的身影,揚聲道,「仙長!」
葉琅似乎並不意外她跟過來。
姬瑤自顧自道,「地底竟然另有乾坤,但除了黑了些大了些,也沒有其他特別呢。」
「一下來就碰到仙長了,我運氣真好。」
「仙長小心,那裡很髒,別踩。 」
「哎呦,這也太滑了,仙長走慢點,等等我!」
葉琅說出了見到她之後的第一句話,「閉嘴。」
「好的好的,遵命。」
姬瑤安靜不足片刻,一雙靈動眼眸不住瞟向葉琅。
葉琅想忽視都不行,「怎麼?」
「仙長仙長的好生疏,她們都叫你小師叔,我也叫你葉師叔好不好?」
葉琅拒絕:「不行。」
姬瑤退讓一步,「那叫你葉師兄好了。」平白給自己加了一輩,喬清聽了定要捂著她的嘴巴要她歇歇吧。
葉琅冷笑一聲,「你敢。」
他的反應令姬瑤覺得甚為稀奇。漠然之外,竟多了一股未加掩飾的尖銳。
「師兄,師兄!」姬瑤根本不懼,越喚越高興,「葉師兄!」
葉琅神色有一瞬的古怪,轉眼恢復如常。
他頓住腳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涼薄的視線划過她明亮的眼、淺笑的唇,漆黑鳳眸中蘊含幾縷她辨不清的情緒。
姬瑤揚著臉看他,豎起一根手指,可憐巴巴道:「只有今天好不好,離開秘境就不會繼續打擾你了,就今天一天。我還不知道有師兄護著是什麼感覺呢。」
葉琅長眸輕斂,重新向前走去,「別吵。」
這便是允了。
姬瑤望著他的背影,唇角笑意淡了些。
等她們找到陣法時,其他人也漸漸從另外幾個通道走了出來,紛紛驚訝道,「竟真的在下面。」
地面上固然詭異,地下卻有一種無孔不入的壓抑,如附骨之蛆般揮之不去,籠罩在眾人心頭,令人心中發沉。
中央處如地上一般凝聚一汪黑紅血池,不同的是,半空懸吊著的是一名女子。她膚色青黑,形容枯槁。血池凝結出的數道黑氣,深深埋入她的身體,如活物般在她皮下遊走,說不出的驚悚。
修士皺眉點出破陣關鍵,「此女以身做陣,若想破除此獻祭陣法,只能殺了她。」
女子猛地睜開緊閉雙眼,純黑眼瞳死死鎖住闖進來的一眾修士,扯出一抹詭異的笑,「你們來了。」
中心血池不住翻湧,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試圖鑽出來。
「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眾人立刻執劍嚴陣以待,各種術法攻擊沒入她的身軀,女子神色痛苦,唇角卻微微揚起,尖利叫道:「殺,好啊,殺吧!都來殺我吧!」
數道黑紅血流凝成長鞭從血池之中竄出,一名修士不慎被詭異血鞭卷到,幾道鮮血自七竅刺入,男修登時劇烈痙攣起來,在令人牙酸的悽慘哀嚎之中,頃刻間融化成一灘血歸入血池,屍骨無存。
修士們心中一凜,匆忙應對。
一個又一個修士倒下,諸多修士不由心生退意,神情驚懼道:「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根本打不死。」
女子明明也是被獻祭的祭品,就算再強悍,也不該承受這麼多攻擊仍然不見虛弱。
…何止是不見虛弱,反倒是越戰越強。
姬瑤想到了什麼,趕到葉琅身邊對他說,「葉師兄,不能再打她了。」
「嗯。」葉琅沒有異議。
姬瑤問:「師兄看出問題了?」
「殺意與攻擊會讓她的力量更強。」葉琅思量道,「既然是被獻祭而亡,若是離開獻祭陣法,可還能無窮無盡地獲取力量?」
破陣之法並不是殺死她,而是放了她。
「我去將她放開,還請葉師兄助我。」
陰魂明明只看一個方向,卻能從四面八方發起攻擊,姬瑤猜測陰魂只怕是視力受限,僅能依靠靈力波動確認攻擊方向。而她修為最低,是靠近陰魂的最佳人選。
沒等她多做解釋,葉琅點頭說:「好。」
葉琅傳聲於一劍宗弟子,不再攻擊,改為阻擋,儘量啟用靈力波動強的術法,干擾陰魂,為姬瑤做掩護。
姬瑤身法極快,只躲不攻,沒有絲毫靈力波動。她閃身到陰魂背後,還沒來得及割斷束縛住她的鏈條。女子的頭竟直接扭轉過來,準確地捕捉到姬瑤所在,如同見到闊別已久的故人,柔情蜜意地說,「你來救我了。」
她語調溫柔,頗有纏綿意味。姬瑤卻變了臉色。
下一瞬,女子神色陡變,陰惻惻的透著病態的執拗,聲音悽厲,「可是,你為什麼沒早點來!?」
所有鮮血凝聚的長鞭調轉方向,朝著姬瑤襲去!
血鞭密集,幾乎擋住所有退路,將那抹身影全然遮蔽。
葉琅神色一凜。
(十四)天道不公
情急之下,姬瑤脫口而出:「你也沒等我呀。」
女子神色有一瞬間的空白,似乎不理解她說了什麼。
蘭溪是族內百年難遇的術法天才,沒有足夠的實力,所謂天才命數並不會讓她一生順遂,反倒會為她招來厄運。
蘭溪在成長起來名揚四方之前,便隕落在族內的人心算計之中。
族長見她天賦無兩,而自己的兒子卻毫無靈根,心生毒計。他借著族長的身份顛倒是非,說是蘭溪竊取了此地天運,才能得此稀世天靈根,若任由她發展下去,蘭氏將亡!唯有啟用獻祭之術才能返還天運,讓族內孩童覺醒靈根。
他哭得撕心裂肺,說是蘭氏一族對不起她,有愧於她,又大義凜然地說她不可自私自利,不顧全族命數。
蘭溪反抗過,乞求過,可還是被放乾了全身鮮血。
蘭族哪有什麼獻祭陣法,不過是讓族內孩童一人分食一碗她的血。
底下的目光或貪婪嫉恨、或愧疚不忍,但沒有一個人拒絕。
後來……
後來她殺光了全族的人,也一個一個的,慢慢放乾了他們的血,將這裡變作陰魂之地。
比起乞求別人,還是被人跪倒哭求的滋味更好一些。
比起同情的目光,還是畏懼與仇恨的眼神更漂亮。
也許族長說對了一點,蘭氏一族確實亡於她手上。
久遠的記憶令蘭溪神智陷入混亂,她仰頭大笑,神色癲狂:「等誰?等下一個殺我之人嗎?」
沒人救她的,沒人要她堅持下去。所有人都要她死。
她的血流了三天才流盡。
沒有人來。
哦,弟弟來了。
他來分了兩碗血,是父親領著他來的。說是與其給別人,不如給同胞兄弟。
「你的母親來了。」姬瑤接道。
並不是所有受人欺壓者都能夠絕地反擊,為自己復仇,並不是所有戕害他人者都能得到應有的報應,在無盡的驚恐中痛苦死去。
至少姬瑤不信天命。
這世間實在有太多不公,有太多事與願違。
這地方很古怪,若真是尋常秘境怎會藏有仙器?聖元魂燈既是用來鎮壓陰魂之地,應是有大神通者知曉此地之變,特意放在此處,以免陰魂四散,禍亂人間。可是大神通者為什麼沒有趁勢將其除去呢?
而這位女子的容貌,與魂燈旁忽然出現又消散的藍衣婦人有三成相似。
姬瑤猜個大概,冒險賭了一把。
真相與姬瑤所猜測的內容略有出入。
蘭溪只是普通的十幾歲少女,哪裡有本事在身死後化身陰魂殺光族人。
是蘭溪的母親砸破了門逃了出來,見到女兒高懸半空的屍身,失聲哭號。
她顫抖著血肉模糊的手,掏出早年得到的一張符紙。
「這能讓人死而復生哦,代價是你自己的命。」那人給她之後便消失不見,她心中害怕,又沒敢扔掉,只將符紙藏了起來。沒想到真有用到符紙的一日。
符紙助蘭溪凝聚怨氣化作陰魂,而她的母親也在她復甦之時,死去了。
白衣女子見此地怨氣深重,低聲道:「你出的手?」
「唔,似乎是多年前給出去的,沒想到能用上。」黑衣女子回憶半晌,無謂道。
白衣女子祭出聖元魂燈,尋覓幾番,抓起藏在角落的殘魂,「我會封印此處,你便守著此魂燈吧。」
殘魂神色茫然,早就忘了所有事,點頭應了,「是。」
黑衣女子見她掐訣落陣,將此地封印,挑眉道,「不能隨意插手凡人命數,這話是你說的。」
「我是將被你攪亂的命數暫且按下,若是鬧大了,你至少要被關上千年。」白衣女子神色平淡。
「好吧好吧,說不過你。」
蘭溪本可以進入強盛仙門,蘭族也能得仙門資源支持,未嘗沒有可能再誕生更多的修士。可他們竟如此等不及,目光如此狹隘。這才有滅族之禍。
趁蘭溪愣神的剎那,姬瑤當機立斷擊碎兩側鎖鏈,向後退去。
獻祭陣法頓時被破,蘭溪也失去大半力量,意識到姬瑤是蓄意誆騙,果斷抬掌向她擊來。
葉琅瞬息間出現在蘭溪身側,長劍直取其肋下,蘭溪不得不閃身躲開。
葉琅劍意十分霸道,而蘭溪雙目已盲,並不善於直面對戰,幾招下來便落了下風。
蘭溪身形如鬼魅,在陰暗石壁間躲躲閃閃,竟是不見蹤影了。
姬瑤似有若無地擋住葉琅搜尋的目光,「師兄,秘境不穩,我們儘快離開這裡吧。」
(十五)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喬清她們也趕了過來,「門在那邊。」
獻祭陣法已破,被蘭溪隱去的石門重新出現,幾人向外撤去,回到破敗宮殿後,看到的便是無數陰魂肆虐的場景。
這是因怨氣而誕生的陰魂之地,怨氣不散,陰魂不死。好在陣法已破,陰魂只是勝在數量多,不成氣候。
但怨氣強盛,陰魂太多,分而擊之風險太大,葉琅看清形勢,果斷道:「列陣前行。」
喬清對姬瑤說:「我們結劍陣抵禦陰魂,月兒你在陣中防範如何?」
姬瑤為破陣孤身涉險,大家都看在眼裡,也贊同喬清的想法。幾人成陣,向著秘境出口的方向趕去。
一劍宗不光注重個人修煉,也不曾忽視多人劍陣的練習。哪怕黑氣包圍上來,也能一一斬殺,攻防兼備。
姬瑤踏踏實實躲在劍陣裡面,面容模糊的陰魂嘶吼著襲來,沒等靠近,就被一閃而過的劍光粉碎成齏粉。
另一邊,嘴巴不饒人的散修將蘭溪困在自己的本命法寶中,面對蘭溪的叫罵反抗,沒有出聲嘲諷,極有耐心地說,「你既已報仇,何須再造殺孽。」
「報仇…不…」蘭溪不為所動,「那是他們應得的。」
她神情瘋狂,「至於你們,何不留下來陪我?」
「你真的想和那群人一起被困在這裡永生永世?」散修一邊擊潰面目模糊的陰魂一邊道,「不想去外面看看嗎?」
蘭溪這一次沒有回答,卻不再做出無謂的掙扎。
煉體散修抽空問道:「你真要將她帶出去?」
「都是苦命人罷了,試試唄。」
漸漸的,幾人發覺周遭陰魂數量明顯少了許多,似是被人驅使,不再靠近。煉體散修爽朗一笑,「這陰魂仗義!帶上她帶上她!」
蘭溪語氣森寒地開口:「等我出去,再去吞更多的人。」惡意滿滿,蓄勢待發。
只聽那人沒再勸說她,而是爽快答道:「好!」
蘭溪的挑撥沒有得到預想中的回應,再次隱匿聲息。
一劍宗的運氣卻沒那麼好了。
變故陡生,一道劍芒襲來,左側的男修腳下一亂,陣法頓時出現缺口,陰魂趁機闖入,眼看就要咬住他的手臂。
葉琅長劍一挑,斬斷陰魂,同時擋住後面緊跟著襲來的磅礴劍氣。
「道友,不如留下凝魂燈再往前吧。」一道女聲含著威壓傳來,明明還有段距離,卻好像於耳畔低聲威脅,聲聲叩擊神魂,在場劍修都被影響,劍陣微亂。
方才還一同擊潰陰魂,此刻卻背後下手,實在卑鄙,一劍宗女修憤憤道:「你們!」
仙門弟子確實太乖,罵人都只會氣鼓鼓說你你你,姬瑤揚聲道:「自己沒本事只會半路搶劫,哪個門派的,真不嫌丟人。」
「能者得之,何來搶奪一說。」一人輕笑道。
另一人則說:「小丫頭嘴巴倒是挺厲害,不如就留在此處吧!」隨之而來的是一記狠辣至極的攻擊。
「葉師兄!」姬瑤有恃無恐,連忙道。
葉琅擋住襲向她的攻擊,「注意左側!」
長劍揮斬交錯,劍陣內人人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戒備四周,不光要抵禦攻擊力越來越強的陰魂,還要防備暗處偷襲。
劍陣後側的女修不慎背後中劍,被姬瑤扶了一把才勉力站穩,重新加入劍陣。
女修額頭布滿汗珠,手臂發顫,仍是咬牙斬殺近處陰魂。
「你們迅速去秘境出口,那裡有法陣。」這樣下去不行,遲早被人攻破,葉琅將隊伍交給修為最高的女修,自己則劈開陰魂,躍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葉琅離隊不久,姬瑤突然感覺背後傳來一股力道,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撲了出去,跌出劍陣,瞬間被陰魂包圍。
一劍宗眾弟子無暇他顧,沒人注意到她,合力配合之下,很快趕到了秘境出口。距離秘境開啟還有一點時間,便吞了幾顆丹藥恢復靈力,持劍戒備四周。
葉琅趕到出口處,環視一周,眼眸微沉,「她呢?」
男人面容如玉,漆黑劍身上赤紅鮮血緩緩滴落,一身肅殺之氣,不似清冷劍仙,更像浴血魔族,莫名令人不敢直視。
雖沒說名字,幾人也反應過來葉師叔在問的人是誰。這時才注意到少了一個人的年輕修士們頓時變了臉色,「月姑娘……」
見狀,一早就到達的散修悵然道:「唉,那位姑娘不如跟著我們。」
「一劍宗竟連人都護不住,看來也不過如此。」她們紛紛搖頭。
一劍宗眾人甚至不知該如何反駁,垂著頭一語不發。
他們一心防備陰魂,竟不知何時將人給弄丟了。
只有一人眼底閃過一抹精光,葉琅大步走近,神色冰冷,「她去哪兒了。」
是詢問,更是篤定他知曉姬瑤行蹤。
葉琅素來冷漠,甚少顯露如此駭人氣勢。蔣白目光躲閃道:「陰魂實在太多,她、她好像沒跟上劍陣,我試過、試過去拉起她,但實在沒能將她帶回來……」
葉琅面沉如水,離開陣法,重新踏入陰魂之地。
「師叔!」眾人試圖攔住葉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重新沒入無數陰魂。
陰魂之地險象環生,多留片刻便多一分危險,師叔何必為了相識不久的散修冒此風險!
尋到姬瑤時,無數陰魂正圍在她身邊,符篆光芒比之遮天蔽日的陰魂太過微弱,若不仔細看去只怕根本不會注意到。
葉琅斬去圍上來的陰魂,黑金劍芒隱有龍影,向四周席捲而去,周遭無數陰魂頓時被凌厲劍光絞碎。
姬瑤見到他的一瞬,好似被抽空了全身力氣,沒來得及扔出去的符篆自鮮血淋漓的指尖掉落下來,有氣無力地喚道:「師兄…」
葉琅穩穩接住她,近處陰魂被點燃一般,倏然潰散。
姬瑤面色蒼白地依偎在他懷裡,嗓音低不可聞,滿是依賴,「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
葉琅薄唇緊抿,以靈力為她護住心脈,給姬瑤喂了幾顆丹藥。
他垂眸,將少女半抱在懷中,「我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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