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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和網友一起調戲我 【楊門女將穆桂英別傳】(1-3)作者:襄王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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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4 22:24: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襄王無夢
2017年6月21日首發於一人堂、第一會所
開卷語:話說安史之亂後,盛唐國運急轉直下,藩鎮割據日益嚴重,相互之間爭奪地盤,朝廷無力控制,中央政權日漸消亡,黃巢起義後,更是出現了「極目千里,無復煙火」的淒涼慘境,實力雄厚的藩鎮相繼受封為王,成為了實際上的獨立王國。
盛唐覆滅後,各地藩鎮紛紛自立,中華大地陷入了七十餘年的政權交替和連年征戰之中,後梁、後唐、後晉、後漢、後周先後稱雄,史書稱為五代,期間又 有前蜀、後蜀、吳、南唐、吳越、荊南、楚、南漢、南平、北漢、定難軍、靜海 軍等十數個小政權,史書統稱為十國,直到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黃袍加身,篡後周建立北宋,與其弟宋太宗趙光義先後滅掉十國,中原才進入了難得的休整發展階段。
五代十國時期,由於中原連年混戰,北方契丹趁勢發展,國力日益強盛,後晉石敬瑭為稱帝,割讓燕雲十六州予契丹,厚顏無恥地自認「兒皇帝」,更是讓契丹威勢達到新的高度,後遼晉交惡,遼太宗耶律德光揮師南下,滅後晉,於開封稱帝,改國號為遼,是以大遼正式成為北方霸主。
宋太祖病逝後,其胞弟太宗滅掉後漢等為數不多的小政權,統一了南方,並且雄心勃勃,揮師北上,意圖收回燕雲十六州,但兩次攻遼均以失敗告終,廣為人知的楊家將就是在這時登上了歷史的舞台,用幾代人的鮮血與生命,譜寫了一曲盪氣迴腸的英雄讚歌,留下了無數精彩故事,一直傳誦至今。
本文以民間傳說楊家將故事為基礎,以亞視電視劇《楊家將之十二寡婦征西》為藍本虛構改編而成,人物形象和性格塑造以及劇情均為筆者虛擬,對楊門忠烈實無任何冒犯之意,還望各位看官看文之後,權當笑談,莫要深究其中利害得失和個人榮辱,筆者在此拜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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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西夏犯邊
宋仁宗天聖年間,党項人李德明趁宋遼連年征戰,假意依託於宋,受封夏國公之位,內修政事,外養兵馬,接連攻打回鶻、吐蕃等部落,國力日漸強盛後,李德明野心漸漸膨脹,時有不臣之心!
天門陣一役後,大宋雖獲勝,但國力也受到極大影響,遂與遼國蕭太后議和,兩國休戰,進入了一段難得的休整時期,時值仁宗繼位,其性格文弱寬厚,無甚主見,又兼寵愛太師龐藉之女龐貴妃,遂將政事交於龐太師打理。
龐太師為人陰險狡詐,結黨營私,視財如命,為排除異己,大肆打壓有功之臣,拔擢心腹以充要職,致使國內民怨沸騰,官場混亂,一時之間滿朝文武竟有半數是龐太師門徒,幸得八賢王趙德芳、雙天官寇準在朝輔弼,龐太師才未能只手遮天!
這一天仁宗上朝,忽聞邊關延安府總兵王成送來奏章,仁宗讓內侍呈上來,打開一看,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只見奏摺上寫道:「臣延安府總兵王成啟奏萬歲:今日西夏送來戰表,興兵十萬,由二王子李元昊領兵,侵入邊境,揚言要奪我大宋江山!為保社稷,臣率領本府將士英勇抗敵,只因寡不敵眾,現已連輸三陣,邊關告急,祈求萬歲速發救兵!」
仁宗慌了神,急忙召八賢王近前,將奏摺交給八賢王閱覽。
八賢王閱畢,附耳與仁宗說了一番悄悄話,然後退在了一旁。
聽罷八賢王之語,仁宗心中稍安,朗聲道:「西夏李德明,不思我大宋扶植之恩德,悍然犯邊,今邊關告急,延安府總兵送來求救奏章,不知哪位愛卿肯領兵挂帥,前往邊關,抗擊敵寇,揚我大宋國威?」
清亮的聲音迴蕩在大殿之中,然而片刻過後,滿朝文武竟無一人作答。 仁宗微慍,高聲道:「難道滿朝文武,竟無一人肯為朕分憂,領兵前去抗擊西夏麼?」
滿朝文武聞言面面相覷,但卻無一人敢上前領命,只是噤若寒蟬,將目光投向立於首位的龐太師。
仁宗見狀,也無可奈何,只得哀嘆。
正在這時,雙天官宰相寇準卻出列道:「啟奏陛下,臣保舉一人,可退西夏敵寇!」
仁宗大喜道:「愛卿推薦何人,速速道來!」
寇準看了一眼八賢王,見他微微點頭,於是朗聲道:「前三關大元帥楊延昭之子,忠勇侯楊宗保智勇足備,忠君愛國,可當此任!」
仁宗恍然大悟道:「愛卿所言甚是,若不是愛卿提及,朕差點忘了此事,那就依愛卿所奏,宣楊宗保入朝!」
寇準還未謝恩,龐太師忽然出列道:「啟奏陛下,臣以為此事不妥。」 仁宗道:「太師有何疑慮?」
龐太師道:「前年,大元帥楊延昭部將孟良焦贊貪功冒進,致使損兵折將,身死異國,楊延昭憂鬱成疾,一病不起,不久後病故,陛下念及楊延昭舊日功勞,非但沒有追究責任,反而開恩加封楊延昭之獨子楊宗保,命其隨天波府眾人前往火塘寨為楊延昭守孝,三年之內有事無事,不予調遣。今守孝期未滿,即宣調楊宗保回朝,臣唯恐不妥。再者,我大宋良將眾多,何必偏讓楊宗保挂帥出征,臣微末之見,有無道理,還望陛下三思!」
仁宗知龐太師素與天波府楊家不和,看在龐貴妃的面上,本想附和龐太師之言,但又想起邊關吃緊,滿朝文武無一人敢挂帥應敵之事,於是皺了皺眉道:「太師既然如此有信心,想必心中已有挂帥出征的人選,不知太師想舉薦何人?」 龐太師被仁宗這麼一問,自知沒有退路,但他手下都是趨炎附勢的庸才,上了戰場幾乎等於白給的貨色,就是想扶也扶持不起,只得硬著頭皮道:「啟奏陛下,現任三關統帥呼延丕顯德高望重,精通兵法,代替楊延昭鎮守三關已有兩年多,遼人不敢近大宋疆域半寸,實乃迎擊西夏之最佳人選!」
這呼延丕顯正是那十四歲下邊庭捉拿奸相潘仁美的功臣,與天波府楊家也是過命之交,龐太師本不想推舉呼延丕顯,但奈何手下無人,又想在仁宗面前掙個舉賢用能的名聲,於是才如此這般舉薦。
仁宗自言自語道:「這呼延愛卿倒是能擔重任,不過若是讓他前往迎擊西夏,三關又該交給誰把守呢?」
龐太師被仁宗問住了,他的初衷只是不想讓楊宗保擔此重任,以免天波府楊家再添一功,所以並未考慮過其他,只得默然不語。
寇準見狀,附和道:「陛下英明!呼延將軍鎮守三關,不可輕動,否則遼人見三關無強將守衛,必定又思犯界,到時兩面受敵,情況只會愈加危急!依臣愚見,還是火速宣調楊宗保回朝,挂帥出征最為妥當!」
仁宗猶豫不決,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八賢王。
八賢王正等著仁宗來找他,於是上前道:「陛下,雖然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但凡事總有個輕重緩急,陛下雖下令楊宗保守孝三年,但那時四海昇平,國泰民安,而如今西夏來犯,邊關告急,非比尋常,再者楊宗保離守孝期滿已不足三月,已經盡了孝道,此時宣他回朝並無不妥,還可以彰顯陛下愛護忠臣良將,不拘一格,選賢任能!」
八賢王此言讓仁宗吃了顆定心丸,立即下詔,宣楊宗保回朝,封為征西大元帥,統領二十萬兵馬前往延安府迎擊西夏!
龐太師見聖旨已下,無話可說,只得退下,滿朝文武大半都唯龐太師馬首是瞻,見龐太師點了頭,更是無一人敢提出異議。
仁宗見邊關憂患有人去平,心中大喜,命寇準親往火塘寨傳旨,當即退朝,回宮尋那龐貴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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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楊家男女眾將在佘太君的帶領下,來到了火塘寨,安葬了楊延昭的屍骨,又在墓前搭了一個席棚,供守孝人楊宗保在此居住。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不知不覺已過去將近三年,離守孝期滿已不足一月了,此時正值初春,春寒料峭,萬物新生。
這一日,火塘寨內,佘太君正在大堂中靜坐,下人忽然來報,說是宰相寇準到訪,佘太君知必有要事,於是拄著龍頭拐杖,親自起身相迎。
寇準入得大堂,見佘太君親自相迎,忙疾走幾步,扶住老太君,口裡道:「老太君德高望重,又兼年事已高,怎可親身來迎,叫寇準好不慚愧。」
佘太君雖已年過八旬,但仍然精神矍爍,腰不弓背不駝,鶴髮童顏,腳步穩健,目光炯炯有神。
佘太君聽得寇準此言,微笑道:「老身知宰相大人前來,必有要事,如果老身沒有猜錯,定是奉聖旨前來,所以才起身迎接。」
寇準驚嘆道:「老太君好眼力,寇準正是奉聖旨前來。」
佘太君道:「聖上下旨,命我天波府眾人在此守孝,如今守孝期未滿,宰相大人卻突然造訪,不知是不是邊關告急?」
寇準拍節大讚道:「老太君真是料事如神,西夏李德明狼子野心,不顧我大宋對其的恩德,命其子李元昊率兵十萬,悍然進犯,延安府守將王成抵敵不住,呈緊急奏報於聖上,奏請派兵前去增援,滿朝文武無人敢挂帥,寇準迫不得已,只得舉薦宗保挂帥,因此打擾老太君,還望海涵。」
佘太君道:「宰相大人言重了!我楊家滿門忠烈,皆是為大宋而捐軀,如今大宋有難,身為臣子,理當挺身而出,為國效力!宰相大人為社稷鞠躬盡瘁,勞苦功高,請上坐稍歇。」
佘太君請寇準入座,對楊排風道:「速去墓前喚宗保前來接旨。」
楊排風穿過後院,來到後山墓前,走進席棚,見了楊宗保,也不施禮,只是輕聲喚道:「宗保,宰相寇準大人奉旨前來,說是西夏犯邊,宣你回朝,如今正在前堂等候,所以老太君命奴婢前來喚你。」
楊排風雖是府中丫鬟,但自小進入楊家,與八姐九妹等一起長大,在府中輩分極高,很受佘太君喜歡,連楊宗保都要喚她一聲姑姑,所以進堂不需要施禮,對楊宗保也是直呼其名。
話說楊宗保自從守孝以來,每日都戴著孝帽,身著孝袍,一年四季守在父親楊延昭墓前,以盡孝心,每日除了掃墓祭祀外,不是到棚外打打坐,練練拳腳刀槍,就是坐於棚內苦讀兵書。
楊排風到來之時,楊宗保正安坐於棚內,翻看兵書,聽得楊排風之言,忙起身道:「有勞姑姑告知,煩請姑姑稟告祖母和寇大人,宗保更衣之後,立即前來。」 楊宗保坐時不顯高大,站立時才顯威風,他身高八尺,體態魁梧,肩寬背闊,猿臂狼腰,面白如玉,濃眉大眼,高鼻闊嘴,端的稱得上人中龍鳳,不愧名門虎將之風!
楊排風走後,楊宗保離了席棚,前往後堂臥室更衣,還未進得房門,身後便傳來一聲呼喚:「夫君,今日怎地不在墓前守孝,回房來了?」
楊宗保回身一看,只見一中年美婦款款而來,她頭盤雲髻,內著玄色小襖,外穿素色長袍,未戴任何金銀首飾,也未施半點胭脂水粉,杏核眼兒明亮澄澈,秋波流轉間閃著智慧的寒芒,眉黛如畫,既細又長,如同柳葉,眉宇間英氣勃勃,讓人不敢凝視,臉似桃花,膚如羊脂白玉,無半點瑕疵,雖素麵朝天,但白皙水潤的肌膚和微微泛紅的雙頰卻勝似任何粉黛,秀挺的瑤鼻高而且直,櫻桃小嘴不抹而赤,紅潤的雙唇豐盈誘人,下巴柔美之中帶著一絲剛毅。
如果說美婦的相貌只能算是百里挑一,稱不上貌若天仙的話,那她的身段一定是世間罕有,天上難尋了!
美婦身高七尺有餘,頂與楊宗保眉頭齊平,勝過絕大多數男子,肩膀雖不像楊宗保那般寬闊,但卻分外圓潤結實,肩胛處隱隱凸起,藏著千鈞之力,雙臂修長,但又不似尋常婦人那般纖細瘦弱,上臂豐滿而線條分明,前臂圓潤而筆直,將女子的柔美與男子的健壯恰到好處地融合在一起。
從正面看去,美婦最顯眼的部位定是那渾圓飽滿高聳入雲的酥胸,即便她身著著寬鬆高領的素袍,也無法遮掩住那兩座高聳挺拔的乳峰,更讓人嘖嘖稱奇的是,雖然美婦的酥胸渾圓豐腴,但卻毫無垂墜之感,反而微微上翹,行走之間乳峰也隨著身子微微顫抖著,顯示出驚人的彈性與分量!
順著高聳的胸脯往下看,便是那平滑緊緻的小腹,讓人感覺仿佛從萬丈高崖直墜而下,落在了一望無際的平原之上,寬鬆的素袍上搭著一條玄色緞帶,正巧橫過小腹,既顯示出小腹的緊實平坦,又恰到好處地將纖細苗條的柳腰展現出來,仿佛平原之上靜寂無聲的小河,蜿蜒流淌,浸潤著沿岸的土壤,又如一道墨環,緊緊鎖住了白蛇之細腰。
若是從側面或者後方看,那高聳入雲的乳峰便不一定盡奪眼球,而要被那渾圓挺翹的肥臀占了大半風光去。
過了苗條纖細的柳腰,美婦身體的曲線忽地擴張開來,仿佛小河匯入了湖泊一般陡然開闊,寬大的腰胯好似遼闊的盆地,將素袍下擺像傘面一樣向四周均勻撐開,肥碩的巨臀結實挺翹,圓如滿月,在袍子上撐出一道誇張而優美的弧線。 由於袍子長及腳踝,所以美婦的雙腿被遮擋得嚴嚴實實的,只能依靠高挑的身材和移步時搖曳的裙擺以及堅實沉穩的步伐,去揣測臆想那雙美腿是何等的修長筆直,何等的圓潤豐盈,何等的勻稱結實!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過去,美婦高挑豐滿的身材都如同一幅妙筆生花的畫作,但即便畫師的畫功再精妙,也無法將美婦身上那英武幹練與嫵媚柔美完美結合的成熟風韻和魅力完全展示出來!
如果說魁梧偉岸的楊宗保像極了一把威武的大關刀,那高挑健美的美婦就像楊家將的標誌——透體生涼只露一點寒芒的長槍!
美婦正是楊宗保之妻,文武全才穆桂英,因大破天門陣之功,被真宗敕封為渾天侯,宋遼休兵罷戰之後,穆桂英一直在天波府內,並未再上戰場,但她在教育獨子楊文廣,孝順祖母婆婆之餘,也從未停止過武藝兵法的修煉研習,故而在年近四旬之際,仍保持著健美流暢的身材。
歲月帶走了穆桂英的青澀與朝氣蓬勃的活力,但卻留下了成熟貴婦的嫵媚風情與經歷過風雨的淡定從容,成親生子後,穆桂英身材也愈漸豐滿,原本就挺拔飽滿的酥胸在產後又增大了好幾圈,停止哺乳後也未見半點縮小,如同兩個碩大成熟的蟠桃一樣,脹鼓鼓沉甸甸,渾圓白嫩,肥美多汁,平時穆桂英倒也覺得不妨事,但練武時,這對碩大豐滿的乳峰卻頗有些累贅感,為穆桂英平添了一份幸福的煩惱。
與酥胸同步增長的還有臀部,因為長年練武和騎馬征戰,年輕時穆桂英的臀部便較之尋常女子大上許多,懷了楊文廣之後,她的臀部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起來,豐碩肥美,圓如滿月,大如磨盤,連以前覺得寬鬆的褲子也穿不下了,只得另外置辦。
即便已為人母,少了許多少女的羞澀矜持,但穆桂英卻依然為臀部的日益豐碩感到羞恥煩惱,她曾偷偷地觀察府中各位伯母嬸娘的身段,發現竟無一人有她這般渾圓豐碩的肥臀,比起待字閨中的八姐九妹和楊排風更是大了好幾圈,這叫穆桂英怎能不煩惱?
為了遮掩住那分外顯眼的肥臀,穆桂英只得親自縫製貼身衣物,外面也總是穿著寬鬆肥大的裙子或長袍,但即便如此,挺翹異常的肥臀還是能從衣裙的輪廓中看出端倪,讓穆桂英無可奈何,幸而天波府中男丁稀少,穆桂英又甚少出門,平時儘是與大娘二娘八姐九妹等女眷打交道,也就沒那麼在意了!
話說楊宗保聽得嬌妻發問,不苟言笑的臉上也難得地浮現出一絲微笑,柔聲道:「方才祖母來話,說是宰相寇準大人奉旨前來,為夫穿著孝服,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回房換身衣裳。文廣呢?怎麼不在房中寫字?」
穆桂英嘴角掛著一絲甜蜜的微笑,略帶埋怨地道:「廣兒想必又是偷溜出去玩了,這孩子,都快被他那些姑奶奶姨婆婆寵壞了,調皮得像個猴精似的,成天不見人影。」
楊宗保眉頭一皺道:「文廣也快十五歲了,應當懂事了,我當年這個年紀已經隨父親征戰沙場了,他卻依舊貪玩調皮,像個小孩子一樣!唉,都怪為夫常年在邊關守衛,沒有將文廣帶在身邊好好管教,讓你一個人操持這個家,辛苦你了!」 穆桂英聽得此言,心中一暖,只覺再多的委屈苦悶也隨之一掃而空了,眼眶泛紅地道:「桂英不辛苦,家裡有祖母和諸位伯母嬸娘幫襯著,大小事務都不用桂英沾邊,倒是夫君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地鎮守在寒冷的邊關,著實太苦了,叫桂英好不心疼……」
楊宗保嘆了一口氣道:「為夫也知道這些年聚少離多,讓你一個人留在家裡獨守空房,太過冷落了你,但我們楊家男兒,個個頂天立地,祖父叔伯都為保家衛國而捐軀,如今父親也離我們而去,為夫身為楊家嫡傳獨子,又怎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呢?這次本想著守孝期滿,可以多陪伴你幾天,不曾想聖上又命寇準大人來傳,說是西夏來犯,邊關告急,所以宣我回朝!聖上旨意,為夫不得不從,況且國家危難,為夫更不能袖手旁觀!只是這一去,又不知是幾年,可苦了愛妻你了!」
穆桂英勸慰道:「桂英雖是女流之輩,但也知什麼是國家大義,理得清是非曲直,分得出孰輕孰重,夫君儘管去,這個家便交給桂英,莫要有任何掛礙,只希望夫君多加小心,保重身體,桂英與廣兒在家翹首以盼,靜待夫君凱旋歸來,全家團聚!」
楊宗保扶住嬌妻的雙肩,感慨萬分地道:「得妻如此,我楊宗保夫復何求! 放心,為夫會謹慎行事,儘早完成聖上交付的使命,回家與你團聚,到時候我們夫妻帶著文廣,一起回穆柯寨看望岳丈老泰山,讓他老人家也幫著好好教導下文廣這個頑童!「
穆桂英點點頭,柔聲道:「快快進屋換衣裳吧!莫要祖母和寇大人等急了。」 楊宗保深情款款地看了嬌妻一眼,推開房門,脫下了孝服孝帽,穆桂英則為他翻找衣裳,並打包了一些隨身的換洗衣物,隨後夫妻攜手來到前堂。
寇準見了楊宗保和穆桂英,心中生愧,立刻站起來道:「賢侄,非是叔父不近人情,打擾你與家人共聚天倫,實是西夏來犯,邊關告急,朝中無人可當此重任,所以才忍痛推舉,望賢侄與侄媳不要怪罪。」
楊宗保正色道:「叔父大人哪裡的話!我楊宗保身為大宋臣子,楊門男兒,理當為國盡忠,叔父一片好心,推舉侄兒,宗保感激在心,何談怪罪?」
寇準欣慰地點點頭,從衣袖中掏出聖旨,雙手奉於頭頂,正色道:「楊宗保接旨!」
聖旨一出,滿堂之人皆齊齊跪下,口稱萬歲,佘太君有御賜龍頭拐杖,入朝不趨,見駕不拜,只需用龍頭拐杖點三點,便是行了大禮,所以只是稍微躬身。 寇準展開聖旨,宣讀道:「聖諭:西夏李德明,世受皇恩,不思報效,反而窮兵黷武,犯我大宋邊界,實乃狼子野心,人神共憤!為抗擊賊寇,保我大宋疆土,守護萬民安寧,特封忠勇侯楊宗保為征西大將軍,領節鉞,統精兵二十萬,出師征討西夏,重挫敵寇銳氣,揚我大宋國威!欽此!」
楊宗保叩拜謝恩,接過聖旨,旋即平身道:「敢問叔父,西夏來犯,是何人統兵?」
寇準道:「延安府總兵王成緊急奏摺來報,說是李德明第二子李元昊領兵十萬,以左肩王龍金環為先鋒,進犯延州,王成連輸三陣,只得退守延安府,固守城池,高掛免戰牌!叔父來此之前,聖上已經調遣了二十萬兵馬,只等你回朝領受虎符帥印,即可馬上出兵,事不宜遲,我們趕緊上路吧!」
楊宗保道:「原來如此,我這次倒要好好會會這個李元昊,看他究竟有何本事,敢犯我大宋邊陲!」
說罷,楊宗保轉身對佘太君下拜道:「祖母大人在上,孫兒非不願為父守孝,只因國家有難,聖上徵調,孫兒身為楊家兒男,理應盡忠,還望祖母大人寬恕。」 佘太君扶起楊宗保,欣慰地道:「好!不愧是我楊家的子孫!宗保,你儘管放心去,這個家有祖母守著,管保平安無事!」
楊宗保點了點頭,目光望向穆桂英,輕聲道:「桂英,為夫去了,你好好管教文廣,等我回來!」
由於夫妻倆先前在後堂已經說過離別的話,穆桂英又不想表露出太多不舍,以免惹得楊宗保牽掛,所以她只是重重點了點頭,柔聲道:「珍重!」
這兩字雖然簡短,但卻重如千斤,楊宗保深情地凝視了嬌妻許久,回頭向大娘張金定、二娘李翠萍和八姐九妹等伯母嬸娘姑姑一一告別後,大步向堂外走去。 寨外,楊排風已經準備好戰馬兵器戰甲等物事,楊宗保跨上寶馬,接過長槍,將戰甲放於馬鞍上,與寇準的馬車一起,直奔東京汴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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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火塘寨內漆黑一片,萬籟俱寂,唯有穆桂英房內依然點著油燈。 也許是因為夫妻離別的原因,穆桂英總是心神不寧,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也未能入眠,身子反倒沒來由地出了一身大汗,濕透了床單。
穆桂英無奈,只得起床,推窗一看,只見窗外一片漆黑,天空上一片灰濛濛的,只有零零星星的幾點星光,顯得無精打采的,看這天色,離天亮至少還有兩三個時辰。
穆桂英素來愛潔,只覺一身汗淋淋濕黏黏的,很是不舒服,本想喚丫鬟來倒些熱水洗浴一番,可又考慮到夜已深沉,丫鬟們都已經歇息,於是嘆了口氣,親自搬來浴桶,打好熱水,再放上一些凝神助眠的藥材和花瓣,脫去已然汗濕的貼身小衣和褻褲,跨入了浴桶之中。
溫暖的熱水洗凈了身上汗漬,片片花瓣散發著陣陣幽香,經過一段時間的浸泡後,穆桂英那如同羊脂白玉般潤滑白皙的肌膚微微泛出一絲嫣紅,好似早晨初開的芙蓉花一樣,顯得無比的粉嫩嬌艷。
藥勁隨著水流和氣息漸漸發散,穆桂英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放鬆下來,她杏目微閉,頭靠著浴桶的邊緣,將整個身子都埋在香氣馥郁的溫水內,只露出紅潤的俏臉和半截雪頸,一雙柔荑輕輕撩撥著浮在水面上的花瓣,激起一圈圈漣漪。 不知不覺中,穆桂英回想起了以往,回想起了在離山紫霞宮照顧受傷的少年楊宗保的羞澀往事,回想起了楊宗保來搶降龍木,被她擒回穆柯寨逼婚那段啼笑皆非的經歷,回想起了在軍營中成親入洞房的快樂和甜蜜,回想起了夫妻二人齊心合力大破天門陣的無上榮光,回想起了戰場上誕下麟兒楊文廣,初為人母的極度喜悅,穆桂英俏美的粉臉上不禁浮現出幸福而甜蜜的笑容。
回想這一生,過了將盡四十年,最美好的回憶都是關於楊宗保的,穆桂英甜蜜之餘,不禁又萌生了一絲苦澀。
自從大破天門陣後,天波府全員受封,而身為大元帥之子的楊宗保也得到了重用,被派駐守邊關,但也因此夫妻分離,長期分居兩地,團聚的日子只手可數,這兩年雖然同在火塘寨,但卻由於孝期未滿,因此不能同房,屈指算來,夫妻倆竟有六年沒有圓房了!
穆桂英雖是文武全才的奇女子,但終究是個女人,也有著跟常人無異的喜怒哀樂與七情六慾。
夜深人靜時,每每回想起與楊宗保顛鸞倒鳳的魚水之歡,穆桂英都會激動得嬌軀發燙,不能自已,隨著年歲的增長和分離的日子日漸增多,穆桂英身體內的慾望也越來越熾熱強烈。
每當情難自禁的時候,穆桂英都會通過練功打坐和洗浴來平息心中的慾火,偶爾也會找張金定、李翠萍這些伯母嬸娘談些婦人間的閒話,旁敲側擊地打聽她們排解憂悶的方法。
張金定等俱是守寡多年的過來人,自然猜得到穆桂英話中之意,但出於顏面和禮教的考慮,她們總是以勸慰為主,倒是七娘杜金娥性格直爽豪邁,曾經送過一個物事給穆桂英,說是苦悶之時可堪一用。
穆桂英將七娘送給她的物事拿回房,打開一看,頓時臉紅心跳,只見那物事長約七寸,通體圓潤,全身用翠玉雕成,上端打磨成了橢圓形,留有邊棱,其餘部分則是圓柱形,其形狀跟男子的陽根幾乎分毫不差!
穆桂英何等冰雪聰明,一看即知這物事是作何用處,她雖不是名門千金大家閨秀,但從小跟著師父離山聖母學藝,桂英也算知書達理,明白三從四德和女節之道,況且當時理學已經開始萌芽,禁慾之風盛行,穆桂英這個敢愛敢恨的女中豪傑自然也不免受到一些影響,覺得為人婦為人母就應該克制慾望,為丈夫守身,所以穆桂英雖然心底感激七娘杜金娥的體貼,但卻不敢使用那物事,只將它鎖起來好好保存!
經歷過那次略顯尷尬的事件後,穆桂英再也不敢向府中女眷打聽此類事情,但身體的慾火卻不肯輕饒她,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常常弄得穆桂英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後來,穆桂英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那令人鄙夷的淫娃蕩婦! 這種煎熬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楊延昭的離世才有所緩解,自從佘太君帶領天波府眾人舉家來到火塘寨後,穆桂英體內的情慾之火便平息了不少,她時常去看望守孝的楊宗保,陪著他靜坐,和他談心,只要在楊宗保身旁,穆桂英就會很安心,即便偶有難以自制之時,穆桂英也會想著楊宗保,想著守孝期滿後夫妻倆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的場景,如此一來,穆桂英便充滿了希望,身體內的慾火也就自然消散了。
況且隨著楊文廣年齡越來越大,穆桂英在楊文廣身上花費的精力也與日俱增,日子反倒充實了不少,更是無暇去想那些纏綿悱惻之事了!
身為楊家的獨苗,楊文廣可謂受盡萬千寵愛,因此性格也有些驕縱任性,快滿十五歲了,還是一副頑童脾性,整日與府里的小廝遛狗鬥雞,還時常闖點小禍。 穆桂英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每每一管教,楊文廣便跑到大娘二娘八姐九妹那裡去避禍,弄得穆桂英很是難辦。
穆桂英本想著等孝期一滿,就讓楊宗保一起好好管教兒子,全家一起共聚天倫,所以離孝期將滿之日越近,穆桂英心裡也越來越急切,越來越甜蜜,她仿佛已經看到共聚天倫夫唱婦隨的美好生活在向她招手。
常言道人算不如天算,寇準的到來打破了難得的安寧,也擊碎了穆桂英的美夢,夫妻倆連一夜歡愉都沒有共度過,眨眼便又要分離,但穆桂英是個深明大義的女中豪傑,是個以國家為重的巾幗英雄,縱使心有千萬不舍萬般無奈,穆桂英也堅定地支持丈夫,支持他去保家衛國,抗擊敵寇,至於那共聚天倫的美好生活,只有留待來日!
「唉!」
穆桂英幽幽地一聲長嘆,收回了無邊的思緒,心頭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按理來說,聚少離多夫妻分隔的日子她應該習慣了,但不知為什麼,這一回她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
穆桂英踢了踢水,仿佛要將心中的愁慮像那花瓣一般踢開,健美筆直的玉腿輕輕舒展著,激起一陣水花,她的玉腿絕稱不上纖細,但卻分外筆直修長,豐腴圓潤的大腿隱於水下,只能看到一點雪白,而勻稱筆直的小腿卻完全浮出了水面,如兩節嫩藕一般靜靜地飄浮在花瓣之中,顯得優美而雅致,那雙精緻的玉足輕輕擱在浴桶邊緣上,像是天然美玉雕成的藝術品。
雖然常年習武騎馬,但穆桂英的玉足上並不像尋常武夫那樣生著厚厚的老繭,這得益於她對玉足的分外愛護,因為當下評判女子美醜時,是否有一雙小巧柔嫩的玉足乃是重要標準,受其影響,愛美的穆桂英自然也對玉足照顧有加。
每次上戰場或是操練時,穆桂英都會穿著師父送給她的那雙鹿皮小靴,並用棉紗層層裹住玉足,來防止劇烈摩擦和長期行軍產生的繭子和死皮,一旦條件允許,穆桂英就會用溫水泡腳,有時還會加入花瓣牛乳等美白潤滑玉足祛除氣味的物事或香料,來保證玉足的柔軟嫩滑,可以說對於這雙玉足,穆桂英比對她的俏美容顏還要照顧得細緻周到。
仔細看去,那雙精緻柔美的玉足和穆桂英高挑健美的身材並不相稱,她的玉足有點太小巧玲瓏了,讓人不禁擔心這麼白嫩柔軟的玉足能不能撐得住她豐滿健美的身軀,但就是這雙小腳,卻蹬著馬鐙,承載著全身盔甲,縱橫馳騁於疆場,破陣斬將,無往而不利,正合了那句古話——人不可貌相,美足亦如是!
那雙玉足就那麼輕盈地擱著,紋絲不動,由於在熱水裡泡了許久,白嫩的腳背透出了一點點嫣紅,條條青色的經脈若隱若現,彰顯出玉足的健康,如同編貝般的玉趾整齊排列,緊緊倚靠在一起,不露半點縫隙,腳趾圓潤而筆直,透著水潤的光澤,趾甲修剪得平整圓滑,好似一顆顆珍珠,內凹的足弓像是一張掛在壁上的寶雕弓,有著優美的弧線,雙足遙遙相對,仿佛兩片月牙兒,若是合在一起,便成了一道圓形的拱門,但這門略顯狹小,只堪兩指並排通過。
此外,雖然玉足秀美小巧,但足心並不貧瘠,雪白粉嫩的軟肉仿佛軟紗一樣緊貼在腳掌上,為弓形腳掌再添上一層柔美,圓圓的足跟和微微凸出的腳踝好似棉花骨朵一般,含苞待放,雖不與百花爭艷,但卻蘊藏著溫暖的力量!
不知不覺又過去了許久,溫暖的熱水也漸漸發涼,但穆桂英卻仍然靠在浴桶內,閉目冥思,待到腦海里空無一物,所有慾望和憂思都化作浮雲後,穆桂英才睜開妙目,跨出浴桶。
擦乾身子後,穆桂英又來到了窗前,發覺遠方天邊已露出了一絲魚肚白,心知再睡也睡不了多久,於是收拾好浴桶等物事,換上一身勁衣,來到院子裡,開始鍛鍊起拳腳來!
(未完待續……)
第二回 宗保殉國
上回說到西夏逞凶進犯大宋邊界,仁宗急調宗保領兵迎敵,欲知戰事如何,且看下文……
話說楊宗保領了聖命,回朝見過仁宗,校場點兵二十萬,夤夜出發,直奔延州,大軍馬不停蹄,不過二旬便來到了延安府。
楊宗保到時,延安府總兵已高掛了二十幾日的免戰牌,收兵緊守延州城,這些日子來,李元昊手下先鋒龍金環四處攻掠,將原屬大宋的擒龍嶺、鎮虎口、天台山都占了去,對延州城形成了包圍之勢。
延安府總兵王成見楊宗保率大軍前來,心裡總算吃了個定心丸,立刻殺豬宰羊犒勞大軍。
楊宗保大軍一到,立刻摘了免戰牌,在延州府休整了一天,便送去戰書,約龍金環決戰。
翌日,龍金環收到戰書,領兵出天台山,楊宗保則領著五萬部眾,從延州城出兵,浩浩蕩蕩地來到了天台山下。
兩軍一字排開,各列陣勢,戰鼓齊鳴,旌旗招展,氣吞如虎,聲震四方。 先鋒旗下,兩名戰將簇擁著主將龍金環,只見他身披金甲,端坐雕鞍,手持大砍刀,斜背寶雕弓,腰裡揣著一枝短柄鋼鞭,別看這鋼鞭不打眼,但卻是龍金環的殺手鐧,名為走線鞭,它並非用來擊打招架,而是作為暗器使用,而且這鋼鞭尾部有一根金線,與龍金環的腰帶相連,丟出去若是未能命中敵將,還能再收回來,常人就算閃過了第一下,也很容易被這收回來的第二下擊傷,實可謂防不勝防,龍金環便是靠著這個殺手鐧取得西夏國君賞識,一步步爬升到了高位。 只聽一陣如雷的戰鼓聲,大宋陣列中衝出一員虎將,龍金環睜眼望去,只見那員虎將頭戴兜頭遮臉帥盔,身披銅片連環鎖子甲,手持穿甲亮銀槍,腰挎三尺青鋒劍,背後還掛著一對兒銅錘,不知是何用處,座下丈二白龍馬,膘肥體壯,聲雄力猛!
龍金環心中一震,不禁暗嘆道:「好一員威風凜凜的虎將,這人看著有些眼熟,不知在哪見過?」
思來想去,龍金環刀尖一指,大喊道:「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爺爺我刀下不斬無名小輩!」
宋營虎將銀槍一抖,聲如雷鳴,回道:「吾乃大宋征西大元帥楊宗保是也,敵將可是龍金環?」
龍金環吃了一嚇,暗道:「原來是他,他不是守孝未滿麼?怎會率兵來此?」 原來這龍金環本是宋人,且與天波府楊家頗有淵源,他的殺手絕招走線鞭正是師承自佘太君娘家,宋遼交戰時,龍金環曾隨恩師到過楊延昭的兵營,而楊宗保與其父楊延昭有六七分相似,所以看著眼熟。
此外,龍金環恩師曾有言,命他不可與楊家人為敵,但今日各為其主,豈能由他龍金環做主?
龍金環雖心有掛礙,但陣前卻不敢輸了氣勢,於是回道:「爺爺正是龍金環,楊宗保,你父屍骨未寒,你怎生這般不曉事,又趕來陣前送死?」
楊宗保見龍金環提及亡父,心中愈發憤怒,大喝道:「呔!賊將,你即將命喪九泉之下,還敢口出狂言,快快上前受死!」
龍金環心中稍怯,又不知楊宗保武藝如何,於是環顧了一下左右,出聲道:「誰人敢上前,為本先鋒拿下這名不知好歹的敵將?」
話音未落,龍金環左手邊戰將揮著一雙銅錘出馬,大吼道:「西夏副先鋒野利龐盧,特來取爾性命!」
楊宗保藝高人膽大,見野利龐盧來勢洶洶,心中毫無懼怯,縱馬相迎,不三合,便槍挑野利龐盧於馬下!
野利龐盧剛剛落馬,又有一將揮著鐵蒺藜骨朵殺上前來,嘴裡大喊道:「賊將!還我兄長命來!」
原來此人乃是野利龐盧之弟野利措渾,見其兄落馬,於是拍馬趕來,想趁楊宗保立足未穩,殺個措手不及!
楊宗保撥轉馬身,舉起亮銀槍,架開勢如千斤的鐵蒺藜骨朵,作勢要逃。 野利措渾見狀,哪能善罷甘休,縱馬追上去。
楊宗保正待如此,只見他兩腿緊夾馬腹,猛地一後仰,使出楊家槍法絕學回馬槍,那野利措渾沖得太猛,哪裡來得及防範,瞬間槍透戰甲,從胸到背,戳了個血窟窿,倒栽於馬下,掙扎了兩下便斷了氣!
龍金環見折了兩將,心中憤恨,心知再不出戰,銳氣將墮盡,於是舉起大砍刀,殺將出來,口裡大吼道:「小輩休得猖狂,看你爺爺手裡的寶刀!」
楊宗保斬了野利兩兄弟,銳氣正盛,自是不會後退半步,回馬轉身便迎了上去。
兩人兵器相接,金鐵交鳴之聲響徹山野,斗個數十合也未分勝負。
龍金環暗恂道:「楊宗保年輕力壯,久戰恐怕於我不利,只得用那走線鞭來贏他,以求速勝!」
思慮已定,龍金環撥開亮銀槍,調轉馬頭便往自己陣前奔去,楊宗保見龍金環刀法並未紊亂,心知有詐,但仗著武藝高強,並不懼怕,拍馬跟了上去! 龍金環見楊宗保跟來,心中暗喜,解開腰間走線鞭,照著楊宗保胸前被丟了過去!
楊宗保眼疾手快,見一黑影襲來,心知是暗器,於是側身一閃,避過了走線鞭,誰知還未緩過勁來,身後便又傳來了破空之聲,楊宗保心知不妙,連忙俯身伏於馬背之上。
只見那走線鞭去而復返,擦著楊宗保後背而過,颳得那銅片咔啦咔啦直作響,楊宗保後背一涼,頭上突然輕盈了不少,定睛一看,才發覺項上金盔已被那走線鞭卷了去,幸得沒有傷及後腦,否則小命休矣!
龍金環見楊宗保如此狼狽,於是晃著楊宗保的金盔,哈哈大笑道:「小輩,識得你爺爺厲害否?你的狗頭在此,還不速速來領!」
楊宗保見識了龍金環走線鞭的厲害,心中反而有了底,槍尖一指道:「呔! 你這賊將,手上無甚本事,就會使些旁門左道,小爺不陪了!」
說罷,楊宗保調轉馬頭,往本陣疾奔而去。
龍金環哪裡肯放過此等良機,他將金盔別在腰上,順手一甩,將那走線鞭又扔了出來,如法炮製地襲向楊宗保後背!
楊宗保胸有成竹,見那走線鞭飛來,也不閃躲,只是解下後背掛著的那對銅錘,往後一甩,照著走線鞭扔了過去!
只聽得「嗆啷」一聲巨響,銅錘正中那鋼鞭,龍金環見失效,連忙往回收那走線鞭,誰知一拉之下,身子竟往前閃了閃,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
原來楊宗保那對銅錘乃是家傳寶物,當初楊令公就是靠這銅錘贏了佘太君的走線鞭,收伏了佘太君,成就一對絕世姻緣,如今這銅錘傳到了楊宗保手上,正巧用來克制龍金環,楊宗保這一甩不僅擊落了鋼鞭,而且還纏住了鋼鞭上的金絲,龍金環往回收鞭之時,楊宗保也在發力猛扯,再加上楊宗保胯下白馬奔馳之力,這兩相角逐下,自是年輕力壯的楊宗保占了上風!
龍金環被拖得差點墜馬,只得使出一招棄車保帥之計,丟了那走線鞭,撥馬回陣,率軍急退!
楊宗保勝了龍金環,於是鋼槍一舉,命令壓陣的總兵王成揮軍掩上,自己一馬當先,沖入敵陣,左衝右突,殺傷無數,這一仗大獲全勝,繳獲兵器馬匹旗幟眾多,俘虜五百餘人!
接下來一個月內,楊宗保又連勝數陣,將丟失的擒龍嶺、鎮虎口和天台山全部奪了回來,逼得西夏大軍接連後撤,將所余的八萬餘兵將集中駐守在長城嶺,靠著地形險峻,堅守不戰!
捷報傳至朝廷,宋仁宗大為歡喜,一方面加封楊宗保,賞賜天波府楊家黃金五千兩,另一方面下旨命楊宗保趁勝追擊,揮師西進,進攻西夏。
與此同時,由於孝期已滿,佘太君便率領楊家老小重回了天波府,得知楊宗保獲勝,天波府內一片歡騰,穆桂英自然也不例外,心中那股隱隱的擔憂也被獲勝的喜悅沖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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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內,一座大宅坐落於城內北側,府門富麗堂皇,極其壯觀,重檐高聳,檐間有一塊大匾,上刻三個鎏金大字:太師府。檐下掛著兩對大紅紗燈,門框上貼著鮮紅的對聯,門板漆得黑亮發光,每扇門上還釘著九九八十一個大銅釘,青石台階,兩邊是漢白玉雕欄,寬敞的門洞裡放著兩條長凳,門前還站著四個把門的兵丁,個個橫眉怒目,身強體壯。
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這大白天的,太師府卻關著大門,府內一片靜寂,越過兩道院子,行至太師府後院,這才聽見些許談笑之聲。
聲音來自太師府後院的會客廳,裡面兩人對坐飲酒,身後各立著一人隨侍。 面向門口端坐的人頭戴軟翅幞頭,身著小袖圓領衫,留著尺余長須,雖鬚髮皆白,但臉上卻鮮有皺紋,雙目銳利,炯炯有神,正是當朝太師,位極人臣的龐藉。
而背對門口而坐的人頭戴氈帽,身上雖然也是圓領斑點衫,但卻是左祍,其人身材矮小瘦削,不足七尺,相貌怪異,非比尋常,眉毛細長入鬢,目能自顧其耳,兩頰高聳,眼窩深陷,兩耳大而垂肩,鷹鉤鼻,八字鬍,朱唇闊嘴,面如古銅,眉宇間隱隱有不怒自威之勢。
身後站的那人年紀在四十上下,面相有些醜陋,蒜頭鼻,吊白眼,彎刀眉,臉型瘦長,兩頰凸出,嘴唇薄如紙,耳朵小似蝙蝠。
這兩人一望而知非中原人士,身上的衣裳裝扮也從側面印證了這一事實,而從龐太師敬若上賓的態度來看,此兩人必定來歷不凡。
只聽龐太師舉杯道:「來,二王子,老夫再敬你一杯。」
被稱為二王子的人也不推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地道:「太師真是太客氣了!只是不知剛才本王子所提之事,太師考慮得如何?」
龐太師臉色微微一變,雙目中陡然射出兩道狡詐的精光,不疾不徐地道:「兩國交戰,兵戎相見,按理來說你我份屬仇敵,老夫身為大宋臣子,豈能做這等荒唐之事?」
原來這二王子正是領兵進犯大宋邊界的李元昊,他身後所立之人乃是他的智囊沒藏訛龐,兩軍正在邊境對壘,身為主帥卻跑到了大宋境內,還成為了龐太師的座上賓,這不得不讓人感到費解。
李元昊聽了龐太師之言,微微一笑道:「太師,你我皆是聰明人,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若是你真的如此視本王子如仇敵,怎會與本王子在此對坐飲酒呢? 其實本王子所提之事,於太師也有莫大好處。素聞太師與天波府楊家水火不容,如今楊宗保得勢,若是讓他凱旋而歸,宋帝定會大加封賞,楊宗保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加上八賢王和寇準等大臣的支持,只怕太師在朝內的地位會大受影響。 況且本王子要的並不是侵吞整個宋朝,本王子有自知之明,以我大夏國目前的國力,就算能打遍宋朝每一寸疆土,也決計守不住,強如遼國尚是如此,我李元昊豈能不知?」
龐太師聽得此言,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二王子意欲何為呢?」
李元昊不假思索地道:「以戰養和!只要我大夏獲勝,宋帝便會向我大夏求和,到時候進貢給我國的錢財必定大大增加,而我大夏近幾年來接連征討吐蕃、回鶻等部落,正需要錢財來養護。太師只需配合本王子之計策,除掉楊宗保,那宋朝必定朝野震動,以宋帝之軟弱,勢必主動求和,待到求和信使一到我大夏,本王子便收兵罷戰,如此一來,太師既可以幫宋帝保得江山,又可以除掉楊宗保這個眼中釘,你我各得其所,豈不美哉?」
龐太師凝視著李元昊,許久才道:「二王子所言有些道理,老夫可以考慮,只希望二王子信守承諾,老夫雖然貪財,但還知道分寸進退,而且我大宋也不止楊宗保這一個將才!」
李元昊笑道:「太師儘管放心,本王子親自前來,足以說明誠意,這點微末之禮,乃是本王子送給太師的見面禮,事成之後,定有重謝!」
話音未落,沒藏訛龐便從身後抬上來一個小箱子,將其擺在了桌上,打開一看,瞬間滿屋光華,原來裡面盛放的竟是數百顆金珠以及瑪瑙翡翠等玉器,這一箱重達數十斤,足可見這所謂的薄禮何等貴重!
龐太師炯炯有神的眼睛完全被貪婪的光芒所覆蓋,他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身旁的管家龐貴將箱子收起來,舉杯道:「二王子厚禮,老夫卻之不恭,此事就這麼說定,來,為你我初次見面而乾杯,希望合作順利!」
李元昊見龐太師收下禮物,心中大喜,但面上仍是保持著平靜,舉杯相慶道:「好!祝我們合作愉快!」
一番觥籌交錯後,李元昊道:「既然事情已經商定,那本王子就立刻返回邊關,等待太師的好消息!」
龐太師擺擺手道:「不急,二王子遠道而來,豈可就此離開,素聞二王子雅興非常,不如讓老夫手下陪著二王子在汴京城內逛上一逛,這汴京雖比不上江南煙花之地,但畢竟是都城,美女之姿色也是上上之選,與大夏國內的異域風情大不相同,二王子豈無意乎?」
李元昊此人最是貪戀美色,從小便在女人堆里長大,年僅三十便已御女無數,即便家中妻妾成群,但仍然喜好流連於青樓酒肆,對於龐太師的提議自是不會拒絕,只聽他微笑著點頭道:「太師美意,實不忍辜負,那本王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龐太師點點頭道:「如此甚好,只是二王子這身穿著在城中行走多有不便,老夫命下人為二王子兩人尋一身合體的衣裳,然後再出門,不知二王子意下如何?」 李元昊笑道:「太師思慮如此周到,本王子深表感激,你們中原有句話說得好,入鄉隨俗,那本王子就體驗一下宋人的穿著吧!」
雙方商議既定,各自離席,分先後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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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城內,一位身著綢衫的半百老者領著兩位衣著華貴、形容古怪的人走進了城內最大最豪華的一家青樓,名為如意坊。
老鴇見三人均衣著華貴,披金戴玉,立馬便打著香帕迎了上去,一臉諂媚地道:「喲!三位大爺,光臨蔽處,真是蓬蓽生輝呀!請請請,樓上請……」 三人正是李元昊、沒藏訛龐主僕以及太師府管家龐貴,經過一番精心打扮後,衣著上絕看不出問題,只是李元昊主僕的相貌怪異,還是有些打眼,但這青樓乃是魚龍混雜之處,來此之人都是來尋開心的,也就沒什麼人在意李元昊的長相了! 龐貴從袖裡掏出一錠二十兩的紋銀,塞到老鴇手中,壓低聲音道:「老婆子,我這兩位貴客從遠方來,聽你如意坊之名聲,所以來此耍耍,你給安排一間清靜雅致的房間,把如意坊最好的姑娘都叫來!」
老鴇見龐貴言辭霸道,出手又如此闊綽,心知遇到了貴人,連聲道:「有有有!貴客請隨我來。」
李元昊等三人隨著老鴇來到四樓的一個雅間,這裡乃是如意坊最高之處,且臨近汴京最繁華的街道,憑窗遠眺,小半個汴梁盡收眼底,樓下更是人聲鼎沸,車水馬龍,一派熱鬧之象。
趁著姑娘們還沒來到,龐貴與老鴇竊竊私語之時,李元昊緩步踱至窗前,背著雙手,眺望著汴梁城的街道,不由得感嘆道:「常聽人說宋國物產豐富,民風富庶,遍地繁華,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哪!若是有一天,這汴梁城能歸我李元昊所有,定要縱馬馳騁,繞著這偌大的汴梁轉上十圈!」
沒藏訛龐乃是李元昊的智囊,聽得此言,微微一笑道:「這一天要不了多久,只要除了那楊宗保,公子便可長驅直入,到時候這汴梁城就得改旗易幟了!」 李元昊緩緩地搖了搖頭道:「不然,本公子今日與龐藉所言非虛,此次開戰,主要目的是讓宋朝求和,加倍貢奉錢財絹麻。宋朝幅員遼闊,人口更是數十倍於我大夏,若是強占汴梁,必不能久守,且東邊還有遼國虎視眈眈,我若長驅直入,後方必定空虛,到時腹背受敵,形勢危矣!」
沒藏訛龐低頭拱手道:「公子說的是,是屬下欠考慮了。」
李元昊冷哼一聲道:「不過你說的沒錯,那一天並不遙遠!等本公子繼承大位後,必定厲兵秣馬,讓大夏國力再上一層,只要在我伐宋之時,其餘將領可以抵禦遼國入侵的話,那這汴梁城就必定屬於我大夏了!」
主僕二人相視一笑,似乎這汴梁已經成了他們囊中之物。
這時,樓下街道上突然掀起了一陣喧譁聲,原來是兩位雙十年華的丫鬟舉著花傘,簇擁著一位中年美婦走過街頭,這本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但奇就奇在,美婦所到之處,路中行人便自動站到路旁,給美婦讓出一條道。
李元昊只道是哪位公主貴妃出行,但又不見儀仗,於是目不轉睛地望向那中年美婦,想從她身上找出答案。
只見這中年美婦身材高挑而豐滿,比身邊兩位丫鬟足足高了一頭半,她頭盤高髻,髮髻上插著一柄尺余長的冠梳,左右還別著兩隻蝶形簪釵,年約三旬,鵝蛋臉,面如桃花,細眉如柳,杏眼瓊鼻,櫻桃小嘴一點紅,身上穿著淡紫色衫裙,領口衣襟上刺繡著祥雲花鳥,微露的天鵝雪頸上掛著一串翡翠瓔珞,腳穿一雙軟底繡花紅布鞋,酥胸高挺,蜂腰纖瘦,臀部挺翹渾圓,雙腿雖然被裙子蓋住,但從搖曳的裙擺中仍可以輕易看出美腿的修長。
最讓李元昊感到驚奇的是,雖然美婦衣著華美,雍容華貴,但卻無半點貴婦的嬌驕之態,她面色從容,不露喜怒,步伐矯健,行走如飛,以至於兩個丫鬟一路小跑,才能勉強趕上美婦的步伐。
不過片刻,美婦便從李元昊眼中消失,但那匆匆而過的優美身姿和眼角眉梢流露出的英氣卻深深地刻在了李元昊腦海之中,讓他回味無窮,久久不能平靜。 「公子可是喜歡那位美婦?」
一聲輕喚突然響起,將李元昊的思緒拉了回來,他側身一看,卻見龐貴不知何時已站在窗前,眼望著美婦消失的方向,臉上帶著促狹的微笑。
李元昊神色淡然地道:「美人美景,自當與人共賞之,喜歡不喜歡,又有何妨?」
龐貴見李元昊顧左右而言他,眼睛一斜道:「公子可知那位美婦是何人麼?」 李元昊見龐貴眼含神秘笑意,明顯在等著他來問,心中不免好奇,於是微笑道:「別賣關子了,那美婦究竟是何身份?」
龐貴貼近李元昊身邊,附耳輕聲道:「此美婦正是公子死敵楊宗保之妻,名喚穆桂英!」
李元昊吃了一驚,面色微微一變,旋即又恢復正常,暗道:「原來是她,怪不得看起來如此眼熟,十多年前初見時她還是風華正茂的青春年紀,如今卻已經出落成雍容華貴的美婦人了,更沒想到十多年過去了,她眼中的那股英氣卻依舊未減半分,還是那麼讓人望而生畏!」
原來李元昊年輕時曾隨著父親李德明去過宋遼邊界,當時正是宋遼大戰,穆桂英代領帥位大破天門陣之時,所以有些印象。
龐貴見李元昊沉默不語,不懷好意地笑道:「公子要認識她不難,但是以公子的身份,恐怕……呵呵。」
李元昊思慮良久,突然道:「走,我們回府,本公子有要事與太師商議。」 龐貴會意地一笑,也不阻攔,跟著李元昊便出門而去。
老鴇正領著一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進門,正巧碰見李元昊等下樓,連忙呼喚道:「唉,三位貴客,是不是嫌姑娘們來得太遲呀?千錯萬錯都是奴家的錯,要罰就罰奴家,您可千萬別走呀!」
龐貴回過頭,又丟了一錠五十兩的紋銀給老鴇,朗聲道:「我們公子有急事,改日再來!」
老鴇收了銀兩,樂得老臉笑開了花,用又長又膩的音調道:「送三位貴客,貴客慢走,以後常來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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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宋軍大營之中。
楊宗保端坐于帥位之上,左右列著各位戰將,另有監軍張由坐於下首。 楊宗保朗聲道:「如今敵軍龜縮於長城嶺內,避而不戰,此處地勢險峻,易守難攻,敵軍兵馬眾多,以逸待勞,實難攻取,偏偏聖上又連番下旨,催我軍前進,這可如何是好?」
總兵王成出列道:「稟告大帥,這長城嶺雖然地勢險峻,但延綿數百里之長,敵軍雖多,不可能每一處都有把守,依末將愚見,我們可以尋找敵軍薄弱之處,率領一支奇兵繞到長城嶺後,與正面大軍一起合擊,如此一來,敵軍勢必大亂,取下這長城嶺後,大帥便可長驅直入,直搗夏都了!」
楊宗保微笑道:「王總兵所言正合我意,本帥這段時間也在尋找長城嶺之突破口,通過對俘虜的訊問,本帥找出了三個薄弱之處,分別是老虎崖、陷金山與葫蘆口。」
楊宗保站起身來,走到戰事地圖前,指著長城嶺上三個豁口道:「這便是那三個薄弱之處。」
王成道:「原來大帥早有打算,末將佩服,只是這三處相隔甚遠,同時派兵的話,難以呼應,若是奇襲,只能選一處進軍。」
楊宗保道:「此兩處雖然地勢較為平坦,但距離敵軍大營較遠,繞過去所費時日太久,唯恐夜長夢多,被敵軍發現,而這一處雖然地形陡峭,難以攀爬,但翻過去之後卻正好在敵軍大營斜上方,那裡林高樹密,正適合發動奇襲,依本帥之意,就從此處下手!」
眾人齊齊望去,只見楊宗保手指著地圖上三個幾不可見的小字:陷金山! 楊宗保見眾人沒有意見,於是側身對監軍張由道:「張大人,本帥議定從陷金山發動奇襲,屆時本帥親領五千部將趁夜前行,翻過陷金山,還請張大人率大軍於正面佯攻,以牽制敵軍,吸引注意力,等我放火為號,再全力攻打,不知張大人意下如何?」
張由面容白凈,臉上留著鼠須,身材矮胖,腦滿腸肥,其人無甚本事,卻極擅拍馬溜須之道,乃是龐太師派來監視楊宗保之人,聽得楊宗保之言,張由嘻嘻一笑道:「吾乃文人,不曉戰事,一切就聽從大帥安排,吾等照辦便是!」 楊宗保點點頭,大手一揮道:「那此事就這麼商定!眾將聽令!全軍一更造飯,二更啟程,張監軍率軍於正面佯攻,王總兵與本帥同領五千兵,輕裝簡行,從陷金山口繞到敵軍後背,發動奇襲!」
眾將退下後,楊宗保又喚來一名親信裨將,面授機宜道:「為防不測,你領本部三千兵於大營待命,如若五更後還未見號令,便立刻啟程前往陷金山下接應!」 然而楊宗保千算萬算,卻沒料到帳外仍有一人沒有離開,將剛才囑託聽得仔仔細細,這人便是監軍張由!
監軍張由目送著裨將走出大帳後,才回到自己的營帳,快速寫了一封書信,讓一名親信兵丁帶著,偷偷出營去了。
四更時分,天正是最暗的時候,楊宗保和王成帶著兵將,悄悄來到了陷金山下,為了不弄出大的響動,楊宗保只穿了隨身軟甲,其餘兵士則大多身穿皮甲。 眾軍爬到半山腰之際,楊宗保突然聽得一陣異響,抬眼一看,只見陷金山上隱隱有火光,楊宗保心知不妙,連忙示意王成和眾兵士俯下身軀,隱蔽起來! 「楊宗保,大爺們已經等候多時了!速速投降!免你一死!」
說時遲那時快,靜寂的山間突然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吼聲,一陣帶著火光的箭雨鋪天蓋地射了下來,霎時間,慘叫遍地,山坡上的草木也被火箭點著,噼里啪啦地燃燒起來!
「中計了!」
楊宗保長嘆一聲,不顧暴露自己的方位,站起來大喊道:「眾軍聽令,速速撤退,不得戀戰,分散躲避,衝出重圍!」
話音未落,幾枝火箭便呼嘯而來,幸得楊宗保武藝高強,用槍撥開,才倖免於難。
眾兵將聽得楊宗保之言,連忙往山下奔逃,西夏兵將怎肯放過,又是一陣火箭,如同瓢潑大雨一般射將下來,射死射傷者不計其數,整個山坡都燃起了通天火光,亮得如同白晝一般!
還未等王成等人反應過後,山上又是一陣如雷吼聲,只見眾多西夏兵丁,手持長槍利矛,如同潮水一般從山頂上猛衝下來!
王成望著漫山遍野的敵軍道:「不可能!敵軍怎知我們今夜會從陷金山翻過? 一定有姦細!大帥,末將死不足惜,但你乃全軍根本,一定要突圍出去,末將等舍死為你殿後,大帥請速速下山!」
楊宗保慨然道:「我楊宗保既為統帥,豈可棄部將奔逃,以你們之性命苟活我一人?勿多言,我們一起衝出去!」
王成咬牙道:「此時不是講情誼之時,大帥切莫感情用事,不然你我皆死於此地!」
楊宗保再三不肯,正爭執之時,敵軍已驟至,將楊宗保和王成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王成哀嘆一聲,揮刀沖了出去,楊宗保也挺槍沖向敵軍,其餘親信兵丁自然跟隨,與夏軍殺作一團。
雖然敵眾我寡,但楊宗保和王成均武藝高強,且都殺紅了眼,在親信兵丁的護衛下,兩人奮戰多時,竟然奇蹟般地殺出了一條血路,衝到了山下,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楊宗保回頭一望,見身後除了王成,已只剩下不足十人,且都傷痕累累,自己一身軟甲已被鮮血覆蓋,頸上頭盔上的紅纓也被削去,顯得有些不倫不類,再看王成,多處血流如注,腳步踉蹌,顯然傷得不輕!
楊宗保為了振奮士氣,激動地道:「大家堅持住,我們已經衝出了重圍,接應就快來了!」
話音未落,前方山谷里便傳出一聲冷笑:「楊宗保,你死到臨頭了,還在做夢呢?我等早已在此恭候多時,就等你自投羅網了,你的接應也早被殺光了!」 只聽得一聲炮響,一隊人馬殺將出來,為首者頭戴金盔,身穿獸面吞頭連環鎧,頸系大白披風,手執月牙戟,腰懸八寶射日弓,座下烏雲追月馬,雖然身材矮小,但深陷的眼窩中卻透著一股極強的殺氣,正是西夏二王子李元昊!
楊宗保見前路被堵,後面喊殺聲也越來越近,又聽得李元昊之言,心知必死於此地,於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大吼道:「將士們!奮勇向前,至死方休!」 說罷,楊宗保手持長槍,身先士卒,沖向攔截的馬隊,王成等人也不甘落後,緊隨著楊宗保發起搏命衝鋒!
李元昊長戟一指,百名騎兵瞬間衝出陣營,風馳電掣般奔向楊宗保。
楊宗保從夜半殺到天明,早已是強弩之末,但面對來勢洶洶的騎兵卻依然毫無懼色,只見他銀槍一挺,如同毒蛇吐信,一槍便將沖在最前頭的騎兵挑落馬下。 一招得手後,楊宗保雙手握緊槍桿,彎腰盤旋,使出一招橫掃千軍,頃刻間馬鳴聲和慘叫聲響徹山谷,五六匹駿馬的腿被槍桿和槍尖齊齊掃斷,長槍也斷成了兩截!
王成等人見楊宗保勇猛無敵,士氣大受鼓舞,揮刀持槍衝進了馬陣之中,西夏騎兵前陣受阻,後陣卻是氣勢不減,霎那間就將王成等人淹沒!
一番廝殺過後,衝鋒的百餘騎兵折損了二三十,而楊宗保手下卻只剩下了四人,連總兵王成也未能幸免於難,倒在了血泊之中。
李元昊見狀,將騎兵召回,高聲道:「楊宗保!你已陷入重圍,插翅難逃,常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如今我大夏兵強馬壯,國主勵精圖治,絕非宋室腐朽朝廷可比,你身為天下名將,若是肯歸順我大夏,必能得到國主重用,一展雄才,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何苦還要負隅頑抗呢?」
楊宗保怒極,厲聲斥責道:「住口!我楊宗保乃是頂天立地的男兒,若是屈服於你等賊寇之下,苟全性命,貪慕榮華富貴,豈不受盡天下人恥笑,又有何面目去面對楊家歷代忠烈!賊將,廢話少說,我楊宗保就算身遭千刀萬劍,也絕不做那不忠不孝苟且偷生之人!看槍!」
說罷,楊宗保騎上一匹無主戰馬,手執只剩半截的銀槍,怒吼著向李元昊沖去,腦子裡抱著捨身忘死的信念,只想拼個同歸於盡!
「既然你冥頑不靈,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元昊冷哼一聲,將月牙戟搭在雕鞍上,拿起八寶射日弓,彎弓搭箭,射向楊宗保前胸。
楊宗保已經力竭,而且滿臉是血,眼帘早被厚厚的血痂覆蓋,聽得破空之音時,羽箭已到面前,完全來不及招架,他只覺身體一陣絞痛,羽箭已穿透軟甲,射入了左肋,箭頭直透後背,強大的貫穿力讓他身軀一晃,差點從馬上栽了下來,但楊宗保仍不甘示弱,咬緊牙關,雙腿一夾馬肚,繼續向前衝去!
緊接著又是兩聲銳氣破空的呼嘯,楊宗保身上又多出了兩枝羽箭,其中一枝深入肺腑,楊宗保頓時呼吸困難,咳出了血漿,身體搖搖欲墜,連那半截銀槍都差點把持不住,但他乃是鐵打銅鑄的硬漢,即便意識模糊,全身脫力,也不肯後退半步,仍然憑藉著驚人的意志力挺直腰板,用槍尖扎了一下馬頸,驅使座下馬往前進,戰馬負痛,長嘯一聲,不管不顧地向李元昊衝去。
李元昊見楊宗保如此堅強,暗嘆一聲道:「常聽說楊家將忠勇剛強,寧死不屈,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只可惜你我敵對,於公於私,我都不能放過你,既然你一心尋死,那本王子就給你個痛快吧!」
李元昊長嘯一聲,縱馬上前,一戟刺毫無還手之力的楊宗保於馬下,梟其首,對倖存的四位兵卒道:「念在楊宗保寧死不屈的氣節,本將不殺你們,速速將楊宗保的屍身和遺物帶回去,好好安葬吧!」
倖存的四位兵卒都跟隨楊宗保多年,見楊宗保罹難,心中哀慟萬分,放聲痛哭,他們很想效仿楊宗保為國捐軀,但李元昊之言提醒了他們,四人抹乾了眼淚,拖著沉重的軀體走上前來,兩人抬起楊宗保鮮血遍體的無頭屍身,兩人拾起楊宗保的斷槍以及頭盔,相互攙扶著向山外走去。
李元昊大手一揮,數千兵將立刻讓出了一條通道,目送著四位兵卒和楊宗保的遺體遠去。
[ 本帖最後由 qwe8215958 於 2018-8-15 02:43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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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大中小 發表於 2018-8-15 0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回 驚天奇冤
上一回說到楊宗保驍勇善戰連勝西夏,李元昊詭計多端伏擊勁敵,楊宗保之死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天波府眾人得知噩耗之後又會如何,欲知詳情,且看下文……
深夜,天波府中。
自從邊關捷報頻傳以來,穆桂英擔憂的心也逐漸平靜,但這夜卻再次輾轉難眠,迷迷糊糊中總是聽見有人呼喚她的名字,於是半夢半醒地爬起來,循著那聲音來源之處向前走去,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窗前。
忽然,一陣狂風平地起,將虛掩的窗戶吹開,颳得吱呀吱呀響,一股陰森森冷風吹得穆桂英透體生涼,她扯了扯身上單薄的褻衣,正要關上窗門,卻見朝思暮想的楊宗保已站在面前,與她隔窗相望,他渾身上下籠罩著一層混沌的黑煙,看不清身上的穿著,俊俏剛毅的面容上沒有一絲血色,愁眉緊鎖,面帶哀愁。 「宗保,你……你回來了!快進屋來,外面涼,別凍著了。」
穆桂英又驚又喜,便要去開門。
楊宗保卻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桂英,為夫時間不多了,這次是特地來向你告別的。」
穆桂英不知何意,問道:「告別?西夏退兵了麼?是不是剛回來又要出征呀?」 楊宗保臉上露出了一絲絕望,雙目中也流出了淚水,並沒有回答穆桂英的問題,而是哽咽道:「桂英,這輩子為夫最對不起的就是你了,為夫此去沒有什麼心愿,只希望你能好好照料這個家,好好教導文廣,讓他成為真正的男子漢,若是……若是你遇到了合意的人,那就隨他去吧,不要記掛為夫,為夫欠你的實在太多了,今生沒有機會還,只能等待來生了……」
穆桂英見楊宗保說得情真意切,不似說笑,連忙將手伸出窗外,去摟抱近在咫尺的楊宗保,誰知楊宗保卻像是虛影一般,一碰即散,再看時他已離窗戶有五六尺遠了。
眼看楊宗保離得越來越遠,身體也越來越模糊,穆桂英急得兩眼含淚,哭喊道:「宗保,你別離開……告訴桂英,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說話間,楊宗保的身影再次向後飄,離穆桂英已有三丈多遠了,只聽得他幽幽地道:「時間到了,為夫要上路了,記住為夫說的話,桂英,來世再見,珍重!」 穆桂英發瘋似的衝出房門,卻見四周黑漆漆的,早已不見了楊宗保的蹤影,連那團雲霧也散去了!
「宗保,不要!」
穆桂英驚叫一聲,騰地坐起身來,看看四周,一片漆黑,靜寂無聲,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床上,剛才的那一切原來是個夢!
穆桂英連連拍著胸口,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往下滴,回想著剛才那個讓她心驚肉跳的噩夢,反覆安慰著自己,然而還未等她呼吸緩和下來,卻聽見夜空中傳來了陣陣慟哭聲!
穆桂英心頭一沉,爬下床來,胡亂拿了一件斗篷披在身上,連鞋子都沒穿好便推開門,衣衫不整地往哭聲傳來之處奔去。
哭聲越來越近,穆桂英也越來越心慌,她遠遠地望見前堂燈火通明,人頭攢動,於是提心弔膽地往前堂而去。
還未踏進前堂,穆桂英便一眼看見大堂正中央地上放著一副漆黑的棺槨,棺蓋並沒有蓋上,而是蒙著一塊白布,大娘二娘等跪坐在棺槨旁,手扶著邊緣放聲慟哭,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老太君也頹然坐在了堂前的大椅上,握著龍頭拐杖的手止不住地顫抖。
此情此景讓穆桂英瞬間明白過來,她只覺胸內一陣絞痛,突然感到極度噁心、頭昏眼花,手腳發麻,仿佛被一道霹靂擊中,失去了所有意識,她想往前邁步,腳下卻一軟,癱在了門前。
屋內嚎哭陣陣,悲涼與心痛化作沖天怨氣,衝破了雲霄,直達九天,以至於沒有人發現穆桂英倒在了門外。
不知過了多久,穆桂英才悠悠醒來,她睜開沉重的雙眼,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大娘二娘等圍坐在床前,臉上依然帶著淚痕,神情頗為憔悴。
「桂英,你醒了。」
穆桂英循聲望去,卻見楊排風扶著佘太君坐到了床前,年過八旬的老太君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與悲傷,仿佛一夜之間便蒼老了二十多歲,但那雙通紅的眼睛里卻又飽含著愛憐和同情。
穆桂英掙扎著坐起身來,哽咽道:「祖母,宗保他……」
話還未出口,穆桂英已是淚流滿面。
佘太君扶著穆桂英慢慢躺下道:「桂英,別起來,你現在急火攻心,身子虛弱,好好躺著,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別憋在心裡,啊……」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氣,強忍淚水道:「祖母,求求你告訴桂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佘太君長嘆一口氣,輕輕拭去穆桂英臉上的淚水,緩緩地道:「桂英,宗保在邊關遭遇了伏擊,壯烈殉國了……」
這句話仿佛耗費了佘太君全身的力氣,話剛出口,老太君的身子便晃了晃,眼角也流下了兩行清淚,旁邊圍坐著的大娘二娘等人也忍不住再度痛哭起來。 這個噩耗穆桂英其實早就猜到了,但她心中始終存著一分僥倖,希望這只是個誤會,或者是個噩夢,如今佘太君親口說出來,卻擊碎了穆桂英一切的幻想,她的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被人重重打了一棍,只是痴痴呆呆地望著頭上的紗帳。 不知過了多久,穆桂英才回過神來,她望著佘太君滿是同情和愛憐的目光,突然想起了昨夜楊宗保託夢所交代的遺言。
「宗保走了,這已經是不能改變的事實了,我穆桂英身為宗保的妻子,理應繼承他的遺志,好好照顧這個家,若是連我都那麼脆弱,那文廣怎麼辦?這個家怎麼辦?對了,文廣!」
想到這些,穆桂英突然掙扎著坐起身來,起身便要下床。
穆桂英的舉動嚇了屋內眾女眷一跳,她們還以為穆桂英太過悲痛,一時想不開,於是紛紛上前,想去扶住穆桂英。
穆桂英緩緩地拭去了臉上殘留的淚痕,挽著佘太君的手臂道:「祖母,文廣在哪裡,能讓桂英帶著文廣去看看宗保的遺體麼?」
佘太君本想規勸,卻見穆桂英眼中悲痛之餘,已是滿含著堅毅!
佘太君何等樣人,經歷過夫喪子亡重重打擊的她就像百年老樹,雖經歷了無數的風吹雨打而枝幹斑駁,但樹根卻依然深深扎在地底,不曾動搖,而且生長得愈加高大,遮天蔽日。
三年前佘太君方才失去了最後一個兒子,如今唯一的孫兒又英年早逝,身死他鄉,白髮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送黑髮人,佘太君心中的苦比起任何人都多,甚至超過了穆桂英,但佘太君清楚,她是楊家的根基,如果連她都倒下了,那楊家這顆大樹就會在風雨中飄搖不定,岌岌可危。
佘太君欣慰的是,她從孫媳穆桂英的眼中看到了和她當年一樣的堅毅和剛強,身遭千般創傷卻堅強依舊,歷萬難而矢志不渝,這是天波府其他人所不具備的,她終於找到了傳承楊家風骨的繼承人,即便百年以後,佘太君也不必擔心楊家覆滅了。
佘太君眼裡再次湧現出淚花,但這淚水卻不是悲痛的淚水,而是感激的淚水,欣慰的淚水,她點了點頭道:「祖母帶你去看宗保,排風,你去將文廣找來。」 原來由於事出突然,且考慮到文廣心智還未成熟,所以佘太君授意府中所有人瞞住楊文廣,將其帶離了天波府,她本來還想瞞著穆桂英,卻不料穆桂英聽見哭聲便趕了過來,因此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一行人來到靈堂,這裡已布置停當,府中的幾位老僕跪坐在靈堂四角,守護著楊宗保的靈柩。
穆桂英步履沉重地踏進靈堂,一步步靠近那漆黑的靈柩,緩緩推開棺蓋,只望了一眼便淚如泉湧,失聲痛哭道:「宗保……桂英來看你了……你跟桂英說說話呀……」
事隔一夜,楊宗保的遺體已經經過了仔仔細細的處理,身上的血污被清洗干凈,傷口也被新換上的素色壽衣掩蓋住,靜靜地躺在棺槨之中,但缺失的頭部卻無法遮掩,只能用沉香木雕出的頭顱取代,此等慘象,任何人都不免動容,更何況穆桂英了!
穆桂英慟哭之時,楊排風已領著楊文廣來到了靈堂。
佘太君向楊文廣招了招手,強忍悲痛,慈愛地道:「來,廣兒,見見你父親最後一面,記住,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們楊家唯一的男子漢了!」
楊文廣時年十五歲,繼承了楊家優良血統的他身材很高挑,只是有些瘦弱,面方口闊,濃眉大眼,面如冠玉,生得儀表堂堂,但卻稚氣未脫,而且眉宇之間英氣不顯,反倒有股紈絝子弟的驕嬌之氣,手裡還拿著一個捕蛐蛐用的小網。 聽得佘太君之言,楊文廣有些發懵,他怔怔地看著眾位長輩,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哀傷的淚水,手中的玩物不覺脫手掉落,他一步步移到楊宗保的靈柩前,跪在泣不成聲的母親穆桂英面前,顫抖地問道:「娘,這……是真的嗎?你們都是在騙文廣……對不對?」
穆桂英一把將楊文廣擁入懷中,顫抖著撫摸著他略顯稚嫩的面容,深吸了幾口氣,強行忍住翻湧的淚水,一字一句地道:「廣兒,你曾祖母說的對,你現在是楊家唯一的男子漢了,今後要肩負起楊家的重擔,你爹爹就在這裡面,娘要你親口向他許諾,你能答應麼?」
楊文廣怔了半天,見穆桂英眼中滿是憐愛和希冀,於是緩緩地點了點頭。 穆桂英眼神中露出一絲欣慰,扶起楊文廣,揭開剛剛蓋上的白布,再一次無限心痛地望向那熟悉的身體。
楊文廣雖然已經十五歲,但一直在大娘二娘等長輩的悉心呵護下長大,從未受過半點委屈,因此心性仍然像個五六歲的孩童。
聽到這個噩耗,楊文廣完全不知所措,整個人都有些恍惚,在穆桂英的攙扶下,他既害怕又忐忑地向棺槨中看去,當看到楊宗保那無頭屍身後,楊文廣一把推開了母親穆桂英的手,連連搖頭道:「不!這不是我爹!我爹不會死的!他是大英雄!你們……你們弄了個木頭來糊弄我!假的!都是假的!你們騙我!」 說罷,楊文廣發狂一般衝出了靈堂,嘴裡含混不清地呼喊著,不顧一切地往府外跑去!
「文廣……」
穆桂英哀嘆一聲,想要追出去,卻因為太過悲痛,再次倒在了地上。
佘太君見狀,忙上前扶住穆桂英,並對楊排風道:「排風,你快去將文廣找回來,千萬別讓他出什麼事!」
楊排風領命,帶著幾個下人出門去尋楊文廣去了。
悲痛萬分的穆桂英突然跪倒在佘太君面前道:「祖母,桂英求您一件事。」 佘太君攙扶著穆桂英的胳膊,憐愛地道:「桂英,有什麼事你就說,祖母答應你。」
穆桂英痛定思痛,緩緩拭去淚痕,一字一句地道:「桂英請祖母上書聖上,一請聖上下旨表彰宗保捨身殉國之功勞,二請聖上下旨令我楊家出征,征討西夏,為宗保報仇雪恨!」
佘太君點點頭道:「桂英你提醒的是,祖母立刻上書皇帝,求他准許我們征討西夏,為宗保報仇!」
************************************************************************
翌日,佘太君和穆桂英等正在靈堂祭祀,忽聞皇帝傳旨官到,連忙整理好儀容,前往前堂接旨。
眾人來到前堂,齊齊下拜,山呼萬歲。
傳旨官展開聖旨,宣讀道:「聖諭:征西大元帥忠勇侯楊宗保數十年來忠於職守,南征北討,戰功赫赫,如今以身殉難,寧死不屈,盡忠報國,實為大宋之遺憾,朕甚憐之,念其往日戰果、今日功勳,特追封楊宗保為護國大將軍,擎天侯,加賜太子少保之位,立功德牌坊,賜忠君愛國金匾,准楊宗保之靈柩遷入皇室陵園下葬,另賜天波府楊家白絹千匹,以示朕撫慰之心,欽此!」
謝恩接旨後,佘太君攔住傳旨官,詢問道:「聖上除了追封賜爵外,可曾提到讓我楊家出征討伐西夏之事?」
傳旨官略一思考道:「聖上擬旨之時,下官正在旁邊,曾聽聖上言及此事。」 穆桂英追問道:「聖上所言如何?」
傳旨官道:「聖上說楊家正在悲痛之時,不宜出征,況且是戰是和,尚未定論。」
穆桂英道:「西夏賊子,斗膽侵犯大宋,如今宗保殉國,正應舉兵討伐,怎能議和呢?」
傳旨官方覺失言,面露惶恐道:「下官不敢妄測聖意,剛才之言,夫人就當下官沒有說過,告辭!」
說罷,傳旨官便匆匆離去。
穆桂英望著傳旨官的背影,一臉肅穆地道:「此事肯定是龐太師從中作梗,聖上才不肯讓我楊家領兵出征,議和之事,想必也是龐太師提及的!」
佘太君道:「桂英,你所言不差,但此事也不能急在一時,待宗保下葬之後,我們再上殿當面懇求聖上,讓我們領兵出征,為宗保報仇!」
穆桂英長嘆一口氣,目光久久凝視著西北方,眼神中儘是復仇的火焰。 又是一日,穆桂英照常披麻戴孝,在靈堂內為楊宗保守靈,楊排風突然心急火燎地跑進靈堂,對穆桂英道:「不好了,聖上突然下令,說要收回金匾,拆除牌坊,傳旨官現在前堂,桂英,你快去看看吧!」
穆桂英聽罷,心神一震,連忙隨楊排風趕赴前堂,來到前堂時,佘太君還未到,只見大娘二娘等女眷正圍著傳旨官,情緒激動地討要說法,楊文廣也在其中,整個前堂鬧哄哄的,像是集市一般!
穆桂英正欲上前規勸,忽聞龍頭拐杖頓地之聲,忙躬身立在一旁,吵嚷的眾人也不約而同地靜下來,齊齊望向佘太君。
佘太君緩步走進前堂,目光炯炯地望著傳旨官,一字一頓地道:「敢問上官,我楊家所犯何事,為何要收回金匾,拆除牌坊?」
傳旨官上次已領教過佘太君和穆桂英的厲害,唯恐言多有失,只是躬身道:「老太君,下官只是奉旨行事,對於其中周折實在不知,老太君如有疑議,還請老太君親自上朝問個明白,莫要為難下官,讓下官交不了差。」
佘太君道:「皇上昨日才下旨賜封,今日卻忽然變卦,其中定有蹊蹺,此金匾乃聖上御賜之物,若是不說明白,老身很難交給上官!」
傳旨官一臉為難,再三懇求,而穆桂英等則追問其中詳情,但傳旨官卻三緘其口,絕不透露半點信息,雙方僵持不下,場面尷尬至極!
正在此時,突然又傳來一聲「聖旨到!」
眾人齊齊望去,只見一人單手托著聖旨,大跨步走進堂內,他頭戴平直幞頭,身穿紫色方心曲領大袖朝服,腰懸魚袋,鬚髮皆白,目光銳利,正是當朝太師龐藉!
龐藉走到堂前,威武十足地展開聖旨,朗聲道:「聖旨下!天波府眾人接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等見龐太師親自來宣旨,心知不妙,無奈地跪拜接旨,佘太君則立於前頭,微微屈身。
龐藉掃了一眼跪下的眾女眷,面露一絲得意,朗聲宣讀道:「聖諭:征西大元帥楊宗保貪圖榮華富貴,與西夏賊子李元昊沆瀣一氣,朋比為奸,並且謊報軍情,偽造死訊,賣國求榮,致使我大宋損兵折將,疆土失守,實乃罪不可赦,天理不容,本當滿門抄斬,念在楊家世代為大宋盡忠,故特赦其餘人等無罪,責令太師龐藉親赴天波府,收回金匾,拆毀功德牌坊,所賜之封號賞賜一律收回,欽此!」
龐太師讀完,昂首道:「佘賽花,接旨謝恩吧!」
此聖旨一下,堪比晴天霹靂,佘太君並天波府眾人憤滿胸腔,怒沖雲霄,哪個肯謝恩接旨,紛紛怒視著龐太師。
龐太師被天波府眾人憤恨的目光盯得心頭一震,但仗著手有聖旨,仍色厲內荏地喝道:「放肆!聖旨已下,爾等為何還不謝恩接旨?難道想公然抗旨嗎?」 佘太君頓了頓手中龍頭拐杖,目光凜凜地看著龐太師道:「宗保捨身為國,命喪邊關,只換來這幾個虛名,一道金匾,我楊家上下本已痛苦不堪,這也就罷了,如今卻突然推翻一切,誣衊宗保投降敵國,此等歪曲事實,混淆黑白之聖旨,老身若是接受,豈不等於認罪麼?」
穆桂英雙目噴火,毅然站起身道:「聖上有何憑據說宗保里通敵國?一定是你,龐太師!是你從中挑撥,栽贓陷害,誣衊忠良,是與不是?」
龐太師被穆桂英的怒喝嚇得倒退了一步,顫抖地道:「此乃聖上金口玉言所下的聖旨,跟本太師何干,你……你們難道想造反嗎?」
穆桂英恨恨地道:「我楊家忠君愛國,幾代人為大宋江山捨身忘死,怎會造反?但此等歪曲事實,顛倒黑白的聖旨,恕我楊家不敢接!」
龐太師咬牙道:「佘太君,穆桂英!你們居功自傲,居然連聖上都不放在眼里,你們公然抗旨,乃是死罪!本太師要奏明聖上,將天波府滿門抄斬!」 「奸賊,你要斬我楊家滿門,我先宰了你!」
只聽得一聲怒吼,一個瘦長的身影突然從斜刺里殺出,一把搶過聖旨,「嗤啦」一聲撕成兩半,擲於地面道:「這算什麼聖旨!分明是誣衊!我爹爹為國捐軀,身首異處,卻要遭你們這幫昏君佞臣誣衊陷害,是可忍孰不可忍!我要殺了你!」
原來楊文廣見龐太師咄咄逼人,怒滿胸膛,他從小在寵溺中長大,不知天高地厚,性格衝動暴躁,於是憤而向前,搶過聖旨,撕毀並丟於地面踩踏,還說出來剛才這番話!
龐太師哪能料到此事,不僅聖旨被楊文廣搶走,而且還被推倒在地,跌了個四腳朝天!
聽得楊文廣此言,龐太師顧不得身上疼痛,厲聲怒罵道:「反了反了!撕毀聖旨,藐視聖上,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說罷,龐太師踉踉蹌蹌地爬起來,在傳旨官等人的攙扶下狼狽不堪地逃出了天波府,徑直往皇宮而去!
楊文廣少年意氣,見龐太師逃跑,竟然還不敢罷休,作勢便要追出去! 穆桂英見楊文廣闖下大禍,心裡又急又痛,她一把拉回楊文廣,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臉上,恨鐵不成鋼地責罵道:「你這畜生!非要害得楊家滿門上下雞犬不留才肯罷休嗎?」
楊文廣執拗地道:「孩兒有什麼錯?昏君佞臣,冤枉爹爹,他們才該殺!娘你不替爹爹申冤,反而拿孩兒出氣,孩兒不服!」
穆桂英見楊文廣還敢頂嘴,伸手又是一巴掌,卻被佘太君攔住,佘太君嘆息道:「事已至此,大禍已經釀成,責罰文廣也無濟於事,我們還是趕緊進宮面聖,稍遲一步,只怕滿門抄斬的聖旨就真的下來了!」
穆桂英滿眼含淚地收回巴掌,長長地嘆了口氣,她雖然滿腔憤恨和失望,但腦子卻依然保持著清醒,一揚手道:「祖母且慢,聖上之所以下此等聖旨,肯定是有人在聖上面前誣告,如今我們手裡沒有任何憑據,若是就這樣進宮,只怕很難說服聖上,反倒給龐藉落個抗旨不遵的口實。」
事已至此,沉穩的佘太君也深感無奈,搖搖頭哀嘆道:「話雖如此,但我們身在天波府,與邊關相隔千里,倉促之間怎能找到證據呢?如今事態緊急,等到我們找到證據,恐怕聖上已經下旨要處斬我楊家滿門了,難道老天真的要絕我楊家血脈?」
穆桂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情緒,思考著對策,她來回地踱著步,突然想起一件事,忙開口問道:「祖母,那天是何人送宗保遺體回府,現在還在府內麼?」
穆桂英之言如一道驚雷,讓佘太君恍然大悟,自責地道:「祖母真是老糊塗了,若不是桂英你提醒,差點忘了這事!桂英,你猜得不錯,送宗保遺體回府的那四位壯士,正是跟隨宗保出生入死的將士,他們對宗保殉國的經過最為清楚,乃是最好的人證!」
說罷,佘太君命其他人堅守天波府,示意楊排風請那四位壯士前來,與穆桂英等身有官職爵位的女將一道,急匆匆地往皇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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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拱殿內,宋仁宗高坐龍椅,滿面怒容地聽完龐太師的稟報,狠狠一拍龍椅扶手道:「豈有此理!真是膽大妄為,藐視國法,罪不容誅!」
龐太師見向來寬厚的仁宗如此暴躁,心知楊家在劫難逃,於是陰笑一聲,安然退在一旁。
八賢王趙德芳和宰相寇準也在殿內,聽得龐太師之言,兩人均是憂心忡忡,暗暗思考著如何替楊家求情。
寇準率先上前道:「陛下息怒,臣以為楊家雖然膽大妄為,觸怒聖上,但並非有意為之,想那天波府滿門忠烈,皆是為國捐軀,楊延昭屍骨未寒,如今楊宗保又命喪邊關,天波府內只剩下了一群孤兒寡母,忽聞噩耗,情緒失控,才一時做出出格之舉,還望聖上看在楊家舊日功勳之上,寬恕她們。」
八賢王也上前道:「寇大人此言有理,昨日陛下才宣旨封賞,今日卻收回成命,楊家眾人不明就裡,一時憤懣也在情理之中,而且此中緣故,臣等也一無所知,懇請陛下息怒,妥善處理此事。」
經過寇準和八賢王的規勸,仁宗憤怒稍平,正待說明原委,忽聽皇宮近衛入殿急報,稱佘太君帶領楊家眾女眷闖過宮門,直奔垂拱殿而來,因佘太君有先皇御賜龍頭拐杖,侍衛無人敢攔,所以特來大殿通報。
宋仁宗剛剛才平息的怒氣瞬間又塞滿胸腔,冷哼一聲道:「未經宣召,公然闖殿?很好,朕正要和你們理論一番,免得爾等死不瞑目!」
八賢王與寇準見狀,心知仁宗已火冒三丈,不好再勸,只得對視一眼,見機行事。
不多時,佘太君、穆桂英等楊家眾人均來到了大殿,齊齊向仁宗下拜,口稱萬歲,連佘太君也破例拜倒在地。
龐太師見狀,煽風點火地喝道:「大膽!披麻戴孝,硬闖皇宮,爾等當這皇宮大殿是靈堂不成?」
佘太君瞥了龐太師一眼,低頭道:「陛下,老身今日率領楊家眾人前來,是為老身孫兒楊宗保討個公道,只因事態緊急,臣等來得匆忙,所以未曾更換朝服,非有意觸怒龍顏,還望陛下恕罪!」
宋仁宗冷冷地掃了殿下身穿孝衣的楊家眾女,冷哼一聲道:「平身吧!抗旨之事暫且放到一邊,朕倒要聽聽你們前來討什麼公道?」
謝恩平身後,佘太君道:「老身孫兒楊宗保,數十年來守御邊關,一向忠於職守,未敢懈怠,即便守孝期未滿,依然遵從陛下調令,領兵出征,抗擊西夏,然所去不足三月,卻傳來噩耗,孫兒宗保戰死邊關,壯烈殉國!昨日陛下體恤楊家悲痛,念及宗保舊日功勳,故而賜匾封爵,實乃天恩浩蕩,老身與楊家老小銘記於肺腑,但今日不知為何,陛下卻突然傳旨,要收回成命,此舉事關我楊家三代清名,若是不明不白地領旨,宗保之英靈於九泉之下何安,老身又有何面目去見楊家列祖列宗,所以老身沒有領旨,親率天波府眾女前來面見聖上,望聖上明鑒!」
宋仁宗冷哼一聲道:「朕的聖旨離說得還不夠清楚麼?楊宗保里通西夏,叛國求榮,致使損兵折將,連失數城,朕正是念在你們楊家世代為國效力,滿門忠烈,才法外開恩,只收回封號金匾等賞賜,並未追究其他罪責,爾等非但不領情,反而公然抗旨,闖殿驚駕,未免太過驕縱了吧?」
佘太君憤然道:「敢問聖上,宗保里通西夏,有何憑據?」
宋仁宗看了一眼佘太君,冷笑道:「好,既然你要憑據,那朕就給你們證據,免得你們死不瞑目,傳張由!」
片刻後,征西大軍監軍張由來至殿上,他步履蹣跚,一瘸一拐,顯然腿上有傷。
張由見了仁宗,便要下跪,仁宗一揚手道:「張愛卿,你為國負傷,多有不便,免禮平身吧!來人,賜坐!」
張由坐下後,仁宗道:「張愛卿,你將楊宗保叛國投敵的事情經過詳細說一遍,免得說朕冤枉了她們!」
張由道:「回稟陛下,西夏連連敗退後,屯兵於長城嶺,楊宗保親率大軍圍攻,但由於長城嶺險峻,楊宗保接連攻打了十五日也未見成效,無計可施,只得每日枯坐帳中。
忽有一日,楊宗保突然召集所有部將,說他得到一個情報,可從陷金山進兵,繞到長城嶺背後,前後夾擊守軍,一舉擊破西夏。微臣疑慮,遂問楊宗保情報從何而來,楊宗保支支吾吾,推說是從俘虜口中問出,微臣愈加疑慮,但卻不敢多問。
是夜,楊宗保命微臣率領大軍傾囊而出,去長城嶺正面佯攻,楊宗保自己則親率五千兵將向陷金山進發,微臣只得領命,但由於心中疑慮,微臣出帳後並未離開,而是潛伏在大帳外等候,誰知微臣走後,楊宗保立刻喚來一名親信裨將,命他率領三千本部將士守在營寨內,只等微臣率大軍去攻打長城嶺,以放火為號,與西夏賊子李元昊裡應外合,奪取我軍大營!
微臣聽罷,受驚匪淺,立刻命人在大營各處陰暗之處埋伏,警惕姦細出入大營,果不出微臣所料,巡邏將士在大營西側抓到一名西夏姦細!微臣審問過後才知道,原來楊宗保早有歸降西夏之意,西夏賊子答應楊宗保,除封王之外,另將李德明最寵愛的女兒金鈴公主許配給楊宗保為妻,讓他掌管西夏兵馬,條件便是獻出大營,帶領本部親信將士投降,此外,由於延安府總兵王成數年來守御邊疆,屢次擊退西夏侵犯,所以西夏賊子深恨王總兵,讓楊宗保將王總兵一起帶上,並親自斬下王總兵的人頭作為投名狀!」
張由剛開口便引得天波府眾人怒滿胸膛,個個群情激憤,幾欲上前去將張由的嘴撕碎,只是在佘太君的一再暗示下才強忍悲憤,但不料張由越說越離譜,越說越過分!
在場眾人中,數楊八妹性格最為耿直,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她見張由越描越黑,怒不可遏地打斷道:「胡說八道!張由!你這是血口噴人!栽贓陷害!」 張由瞥了楊八妹一眼,冷哼道:「朝堂之上,聖上面前,你居然辱罵大臣,口出不遜,真是藐視王法,藐視天威!本官與楊宗保有何冤讎,為何要陷害他? 你說本官陷害,就要拿出證據來,無憑無據,那便是誣告!」
楊八妹見龐太師立在一旁,面上隱隱帶著得意的陰笑,妙目睜圓,狠狠地瞪了龐太師一眼,恨聲道:「有何冤讎,你心知肚明!」
張由冷笑一聲,正待開口,穆桂英卻上前一步道:「張由,你口口聲聲說我夫君通敵叛國,那又有何證據?」
張由早有準備,立刻從袖子裡拿出一封書信,雙手奉於頭頂道:「啟稟聖上,此密信就是從那西夏姦細身上搜出,乃是西夏賊子李元昊寫給楊宗保的親筆信,請聖上過目!」
仁宗讓內侍將密信呈上來,展開細細一看,臉上神情愈發陰鬱,隨手將書信扔到地上,勃然大怒道:「這便是你們要的證據!看你們還有何話說!」
穆桂英快步上前,撿起密信仔細閱看,上面果然寫的是許諾投降的種種優待,而且還蓋著西夏國王李德明親賜的帥印以及李元昊的私人印章,不覺心神一震,忙將密信遞給佘太君。
佘太君閱畢後,又交給眾女將一一傳閱,眾人閱畢,均是愁眉緊鎖。
龐太師見狀,上前一步道:「楊宗保通敵叛國,罪證確鑿,此乃誅九族之大罪,況且天波府楊家眾人藐視天威,撕毀聖旨,公然闖殿,也是罪無可恕,懇請聖上降下聖旨,將楊家抄家滅族!」
穆桂英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爭辯道:「我楊家世代為大宋盡忠效力,就算深處絕境,也寧死不屈,以身殉國,宗保身為楊家子孫,豈會因為榮華富貴而背叛大宋,背叛祖宗?我等皆是為宗保討公道而來,闖殿實屬無奈之舉,況且此事尚有許多疑點,若是就此認定宗保有罪,我等寧死不服!」
仁宗怒極反笑地點了點頭,冷冷地道:「好!穆桂英,朕就給你一次機會,若是你能找到證據,證明楊宗保沒有通敵叛國,而是戰死殉國,那朕就赦免你們之前的所有罪狀,並為楊宗保舉行國葬之大禮,若是找不出,那就休怪朕不念舊情!」
穆桂英下拜謝恩道:「多謝聖上,為了查明真相,臣斗膽請上幾位證人,來與張由當面對質,懇請聖上恩准!」
仁宗揮了揮手道:「准奏!」
穆桂英使了個眼色,楊八妹會意,帶著那四位送楊宗保遺體回天波府的兵卒走上殿來,叩拜仁宗後,站在了張由面前!
穆桂英對仁宗道:「這四位壯士乃是送宗保遺體回府之人,也是陷金山一戰的倖存者,他們親身經歷了那場慘烈的戰役,對宗保壯烈殉國的經過最清楚。」 說罷,穆桂英轉向張由道:「張大人,你說宗保早就與西夏勾結,但一切都是你一面之詞,並無他人可以佐證,連這物證密信也是漏洞百出,你說沒有誣陷宗保,那你敢回答我幾個問題麼?」
張由冷冷一笑道:「鐵證如山,你卻還要巧言詭辯,也罷,本官倒要聽聽你如何歪曲事實!」
穆桂英面色凝重,緩緩地道:「第一,既然宗保已經決定投敵,為何不將二十萬大軍一起帶到西夏,反而要由你統兵,前去佯攻長城嶺呢?率全軍投敵,功勞豈不是更大麼,為何還要舍本求末呢?」
張由一愣,回道:「那是因為楊宗保自知無法說服所有將士投降,畢竟將士都是心繫國家的大宋子民,不像楊宗保這般寡廉鮮恥背祖忘宗,他們就算被挾持到西夏也不會真正臣服,所以楊宗保才只帶了本部親信投敵!」
穆桂英怒視著張由道:「第二,既然宗保已與李元昊勾結,那為何李元昊還要在行動的當天夜裡傳遞密信,而且信中說的還是那些優待和條件,按道理來說,此事不是應該早已說定的麼?」
張由不由自主地看了龐太師一眼,回道:「可能是楊宗保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再提出新的條件,李元昊經過考慮之後,最終答應了這些條件,所以才派人送密信過來,以催促楊宗保投靠。」
穆桂英憤然一笑道:「如此說來,這都是你的猜測了!那我再問你,既然你已經察覺宗保投敵之事,為何沒有急報朝廷,而是先斬後奏,等到所有事情都塵埃落定後方才返京?為何你抓到的只是西夏派來的姦細,按理來說,宗保既然決定當夜行動,難道不應該派人通知李元昊麼?況且照你的猜測,宗保既然提了新的條件,在沒有收到李元昊的答覆之前,他又怎會輕舉妄動呢?分明是你搬弄是非,混淆黑白,陷害宗保,你知道宗保和王總兵皆已殉國,死無對證,所以捏造事實,憑著一封不知來路的密信,就想定宗保的死罪,真是豈有此理!」
張由被穆桂英一番義正言辭的質問弄得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再次用眼神向龐太師求救!
龐太師老奸巨猾,立刻出言打斷道:「張監軍,公道自在人心,你不必害怕,也不要有任何顧慮,儘管將事情原委仔仔細細地說來,在聖上在,沒人敢對你不利!」
其實張由早跟龐太師商量過如何應對,只是在穆桂英的氣勢下有些膽怯,聽得龐太師之言後,張由又有了底氣,立刻反駁道:「邊關離汴京何止千里,當時事發突然,發急報如何來得及?況且本官並不知道軍營里哪些是楊宗保的心腹,怎敢貿然發報?若是打草驚蛇,驚動了楊宗保,本官哪有命在?」
說罷,張由強裝出痛苦的模樣,撲通一聲跪倒在大殿上,連連磕頭道:「陛下,微臣雖是文人,但卻也有錚錚鐵骨,當此之時,也曾想過以死相拼!但若是當時微臣只憑一時意氣魯莽行事的話,我大宋二十萬將士豈不是無人率領,任由西夏屠戮?又有何人能揭穿楊宗保假裝殉國實則投敵的卑鄙行徑?陛下,微臣忍辱負重,為國盡忠,率領將士拚死抵禦西夏進犯,力保大營不失,此事全體將士都有目共睹,如今卻被逆賊楊宗保之妻穆桂英如此刁難誣陷,還請陛下為微臣做主!」
仁宗道:「張愛卿快快平身!朕素知你之忠心,此次邊關劇變,幸得你冷靜行事,力保大營不失,我大宋才能將損失降到最低程度,否則全線潰敗,後果不堪設想,況且你身為文官,卻能身先士卒,站在第一線督促將士守衛,勇氣可嘉,雖古之良臣莫能及也!張愛卿,你且好好養傷,朕會明辨是非,等此事了結後,再對你論功行賞!」
穆桂英見仁宗明顯偏袒於張由,內心愈加憤恨著急,憤而轉身,對那四位幸存的兵卒單膝下拜,懇求道:「四位壯士,你們跟著宗保出生入死,對事情經過最為清楚,還請四位將事情經過詳細道來,揭穿張由的謊言,還宗保一個清白! 穆桂英向四位壯士行禮了!」
那四位兵卒皆是跟隨楊宗保已久的親信兵卒,見張由如此誣衊楊宗保,個個都被氣得目眥欲裂,若不是身在朝堂之上,當著皇帝之面,不說斥罵張由,只怕亂刀分屍都做得出來。
聽得穆桂英此言,四人忙跪倒在地,異口同聲地道:「夫人快快請起!我等皆是楊元帥之部下,跟隨楊元帥已有多年,此事不僅事關楊元帥之清名,也是我等份內之事,若是由得那些奸賊顛倒黑白,血口噴人,誣衊楊元帥,只怕戰死的八千將士也死不瞑目!」
穆桂英起身,一一抱拳道:「桂英在此謝過四位壯士,宗保之清白,就全靠四位了!」
四人重重地點了點頭,怒不可遏地站起身來,都急於要與張由爭個是非黑白。 一時間垂拱殿內儘是爭吵之聲,仁宗面色愈加陰沉,若不是答應穆桂英在先,只怕仁宗立刻就會下令將四人拖出去斬首。
龐太師和張由在一旁冷眼旁觀,心裡充滿了奸計得逞的得意。
眼看局面快要失控,穆桂英再次下拜,跪倒在四位兵卒面前,驚得四人立馬噤聲,回身去攙扶穆桂英,口裡道:「夫人,你這是為何?」
穆桂英站起身來,眼含熱淚道:「四位壯士,事關宗保之清白,天波府楊家之名聲,各位千萬不可衝動,免得中了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的圈套。為了避免一樁千古奇冤的發生,桂英懇請各位稍安勿躁,只需據理力爭,將事實原原本本地講出來,找出張由誣衊宗保的證據即可。依桂英愚見,為免人多口雜,四位還是推舉一位口才較好的出來與張由對質比較妥當,其餘三位在一旁提醒和補充,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四人皆是入行伍多年的老兵,上戰場的經驗不用說,但幾乎都是大字不識的粗漢,口才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經過短暫的商量後,四人推舉其中年紀最長的名為韓侖的兵卒出面與張由對質,這個韓侖是四人中唯一識字的,跟隨楊宗保最久,在軍中任百夫長,口才雖算不上好,但也算口齒流利,表達清晰。
韓侖仔仔細細地思考了一番,下跪對仁宗道:「啟稟陛下,事實並非張由所說的那樣!
那一夜,我等四人還有五千將士在楊元帥的率領下深入敵陣,從陷金山發動奇襲,誰知敵軍早有防備,待我等爬到半山腰,不上不下之時,突然射下火箭,讓我軍損失慘重。
楊元帥和王總兵當機立斷,立刻率領我等突圍,經過許久的激戰,楊元帥、王總兵以及我等十幾人終於衝出了重圍,來到了山下。
那時已經天亮,我們不敢停歇,跟著楊元帥往山谷外衝去,想與楊元帥事先安排好接應的三千將士會合。
萬萬沒想到,西夏賊子早已將去路擋住,而且還揚言說接應的三千將士也遭了他們的毒手!當此之時,我等只剩下十餘人跟隨楊元帥和王總兵,且都是身負重傷,但楊元帥卻寧死不降,率領我等反覆衝殺,直至壯烈殉國!
早在陷金山山腰被伏擊時,楊元帥和王總兵就意識到事有蹊蹺,楊元帥行事如此機密,前有佯攻,後有接應,西夏人卻處處設防,這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軍中有姦細,將我們的行蹤全部透露給了敵軍!
後來我們背著楊元帥的遺體回到大營時,才發現張由根本就沒有率兵前去長城嶺下佯攻,見到楊元帥的遺體,張由也沒有任何意外,顯然一切盡在他的意料之中!那時我等才明白,監軍張由就是那個裡通西夏的內奸,是他將楊元帥夜襲陷金山的消息通報給了西夏,是他害死了楊元帥和王總兵,還有整整八千將士! 我們為了避免受到張由的毒害,不敢在軍中多做停留,悄悄離開了大營,日夜兼程地將楊元帥的遺體送回了天波府,這便是整個事情的全部經過!
聖上明鑑!張由這奸賊喪盡天良,害死了楊元帥,卻在聖上面前顛倒是非,惡人先告狀,將功勞占為己有,栽贓嫁禍給楊元帥,我等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揭發張由奸賊的醜惡面目,替楊元帥申冤!」
仁宗聽罷,陰沉的表情緩和了一些,目光猶疑地看向了張由。
張由掙扎著站起來,故意站立不穩而摔倒在地,掙扎著道:「啟稟陛下,此人乃是楊宗保的親信,說話自然會偏向楊宗保!
試想一下,若是微臣與西夏勾結,其目的無非是貪慕榮華富貴,既然如此,微臣為何不直接將大營奉上,還要拚死守衛,以至於身負重傷?為何還要回到汴梁,不留在西夏享受高官厚祿?
微臣之所以沒有率兵前去長城嶺下佯攻,正是看破了楊宗保與西夏賊子的詭計,故意埋伏在半途,等到西夏賊子進攻大營時突然殺出,這才殺了西夏賊子一個措手不及,力保大營不失,這一點,軍中所有將領和兵卒都可以作證!楊宗保如今早已在西夏享受榮華富貴,所謂殉國,只是他一手策劃的好戲罷了!」 韓侖聽罷,怒目圓睜道:「張由,你胡說八道!楊元帥的遺體就在天波府內,豈容你信口雌黃!」
張由冷笑一聲道:「這正是楊宗保狡詐之處!楊宗保投敵求榮,又害怕聖上怪罪,牽連楊家上下,於是設計了這一出苦肉計,讓這四個親信帶著偽造的遺體和所謂的遺物回到天波府!
如此一來,聖上不僅不會追究楊宗保通敵叛國之罪,還會對他以及楊家大加封賞,這四個人也會因為護送遺體有功而受到賞賜,楊宗保便能改名換姓,在西夏盡情享受榮華富貴,而且還為楊家增添了一個壯烈殉國的美名,逃脫一切罪責,真是一條奸計呀!」
不等韓侖反應過來,張由便厲聲叱問道:「叛賊,本官問你,既然你們跟隨楊宗保陷入了重圍,五千將士加三千接應全軍覆沒,為何獨獨你們四人能逃出來,難道你們肋生雙翼,飛出了重圍麼?」
韓侖一急,實話實說道:「那是西夏敵將尊敬楊元帥寧死不屈,讓我們將楊元帥的遺體帶回安葬,所以我們才得以生還!」
張由見韓侖果然口不擇言,立刻抓住話柄加以攻擊,哧哧冷笑道:「送回遺體?表示尊敬?
既然如此,那敵將為何不親自將遺體送回,還要對你們網開一面?如此一來,豈不是顯得他更加尊敬楊宗保麼?
至於遺體,仿造起來並非難事,只需找一個與楊宗保身材相若之人即可,反正都是無頭屍,誰又知道是真是假呢?」
韓侖一時語塞,另三位兵卒急火攻心,一齊怒罵張由,但他們皆是粗人,出口之言儘是些不堪入耳的髒話,並沒有找到證據反駁!
仁宗拍案大怒道:「夠了!若不是張愛卿據理力爭,朕差點就相信了你們的謊言!你等叛賊,跟隨叛賊之首楊宗保投敵求榮,如今還巧言令色,在朕面前搬弄是非,誣陷忠良,簡直罪無可恕!來人!將這四個通敵叛國的逆賊拉出去,斬首示眾!」
穆桂英、佘太君並天波府眾人有口難辯,只得齊齊跪下,替四位兵卒求情,請仁宗息怒。
八賢王上前道:「陛下息怒,依微臣愚見,此事尚有諸多疑點,若是殺了這四個兵卒,只怕楊宗保叛國之事就死無對證了,還請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龐太師深諳仁宗心思,知他毫無主見,容易被說動,於是上前,添油加醋地道:「陛下,楊宗保通敵叛國,偽造屍體,瞞騙陛下,罪證確鑿,這四個叛賊皆是楊宗保的同黨,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臣以為斬首尚且算是輕饒,按我大宋刑律,叛國通敵者理應受千刀萬剮之刑!此外,佘太君、穆桂英等自恃功高,撕毀聖旨,藐視聖意,公然闖殿,冒犯天顏,並且試圖包庇叛國賊楊宗保,理應數罪併罰,從重處罰!請陛下速做決斷,不可姑息!」
仁宗聽罷,揮了揮手道:「太師所言極是!如今罪證確鑿,還有何冤屈可言! 似此等叛國求榮之賊,若不千刀萬剮,難消萬民之怒,難平朕心頭之恨!若有再替這四位叛國賊或是楊宗保求情者,便是與其同罪,定斬不饒!來人,將這四個叛國賊拉出去,千刀萬剮!」
聖旨一下,殿內的衛士立刻上前,兩人一組,反剪住四位壯士的胳膊,往殿外拖去!
四位壯士心有千重火,腹存萬般冤,個個氣得鬚髮倒豎,目眥欲裂,但卻不知該如何申冤!
韓侖回身怒視著高高在上的仁宗,見楊家眾人拜倒一地,不禁想起楊宗保殉國時的慘狀,仰天長嘆道:「罷了!此等昏君,多說無益!元帥,韓侖隨你來了!」 說罷,韓侖猛地掙脫衛士的雙手,一個虎躍,撞在殿中的庭柱上,頭蓋盡碎,血流滿面!
那三位壯士均是與韓侖出生入死的兄弟,見韓侖以死抗爭,胸中的怒氣直衝雲霄,趁著衛士發愣之際,三人一起掙脫,往韓侖的屍體奔去。
時間仿佛定格了,仁宗呆坐在龍椅上,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龐太師和張由袖手旁觀,臉色陰沉而得意,八賢王和寇準掩面長嘆,楊家眾人則依舊跪拜於地,齊聲呼冤,連衛士也愣愣地站在一旁,無一人上前!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殿中忽然響起一聲暴喝,一個高大的身影如猛獸出籠般向仁宗衝去,嘴裡喊道:「昏君!我要與你同歸於盡!」
原來四位兵卒中最高大的漢子曾被韓侖搭救過,性格也最是衝動,見仁宗聽信讒言,要將他們千刀萬剮,逼死了韓侖,於是趁大家驚詫之際,猛地回身沖向了仁宗,其勢之快,如離弦之箭,力道之猛,堪比千斤重錘!
「壯士,快住手!」
說時遲那時快,伴隨著一聲疾呼,一個高挑靚麗的身影如脫兔般竄起,閃電似的緊跟著壯漢沖了上去,眼看著壯漢那碗口大的拳頭快要擊中呆若木雞的仁宗面部,一隻白皙的玉手卻從斜刺里伸了過來,春蔥般的玉指迅疾無比地點在了壯漢的手腕上,這一點如同蜻蜓點水,看似軟弱無力,與那力道十足的一拳相比有如螳臂當車,事實上,這一點也並沒有完全阻止壯漢那勢如千鈞的一拳,但卻妙到顛毫地讓拳頭往右偏離了一寸!
只聽得「轟隆」的一聲,仁宗所坐的花梨木龍椅之椅背瞬間開了個斗大的窟窿,殘渣木屑掉落一地!
仁宗見那拳頭正朝著他面門而來,嚇得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只覺一陣勁風從面目拂過,颳得他臉頰生疼,那一聲巨響就在他耳側,仿佛身邊降下一道天雷! 仁宗心驚肉跳,半天不敢睜眼,更不敢回頭,恍惚間只覺自己進入了九幽黃泉,而那一聲巨響正是陰間的喪鐘鳴聲!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八賢王、寇準、龐太師、張由、佘太君以及楊家眾女將全都沒有反應過來,殿內的衛士也是呆若木雞,仁宗身旁的內侍更是被凶神惡煞的壯漢嚇得腿軟,倒在了一旁!
眾人齊齊看去,只見仁宗癱軟在龍椅上,壯漢怒目圓睜地站在龍椅前,但他卻沒能再下手,因為那個高挑靚麗的身影正好攔在仁宗與壯漢之間,不用說,此人就是穆桂英!
「護……護駕!」
龐太師最先清醒過來,喊了一聲!
大殿里頓時喧鬧起來,一隊帶甲持刀的衛士聽得喊聲,一擁而入,將大殿內圍了個水泄不通,幾名身手敏捷的衛士頭領已躍至龍椅前,將仁宗護得水潑不進,壯漢和穆桂英頸上霎時間便架上了幾柄寒光閃閃的鋼刀!
龐太師見仁宗被嚇得說不出話來,搶先發令道:「把這些行刺聖上的逆賊通通拉出去,行千刀萬剮之刑!」
衛士得令,將那壯漢並另外兩位兵卒鎖住,強行往殿外拉。
壯漢和另外兩位倖存兵卒心知必死,厲聲大罵道:「昏君!奸賊!你們不得好死!我們就算死,也要化成厲鬼來索命!」
說罷,他們頭顱一扭,就著那架在頸上的鋼刀,自刎而死!
龐太師又道:「天波府楊家不僅包庇叛國賊楊宗保,撕毀聖旨,公然抗命,而且還帶著這四個逆賊行刺聖上,其罪當誅九族!來人,全部拉下去斬首!」 寇準連忙上前,跪在驚魂未定的仁宗面前,連連磕頭道:「陛下!剛才若不是穆桂英救駕及時,後果不堪設想,說明楊家眾人並無行刺聖上之心,還請聖上明察!」
仁宗失魂落魄地睜開眼,卻一眼看到龍椅上那斗大的窟窿,身子瞬間軟了下來,顫聲道:「容……容後再議……送……送朕回宮……」
龐太師自然不肯錯過除掉楊家的大好機會,快步上前道:「陛下,楊家眾人罪大惡極,萬萬不能姑息,還請陛下降旨,處斬楊家眾人,否則聖上天威何存哪?」 八賢王見龐太師窮追猛打,直欲除掉楊家眾人而後快,也趕緊上前道:「此事非同小可,陛下萬不可草率行事,以免錯殺無辜,懇請陛下三思而後行!」 仁宗在兩名內侍的攙扶下,勉強站起身來,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看殿前跪倒一地的楊家眾女,揮揮手道:「全……全部押入天牢,擇日斬首示眾,不得……不得有違!」
龐太師見狀,心滿意足地笑了笑,命令衛士道:「聖上有旨,天波府楊家犯上作亂,公然抗旨,窮凶極惡,意圖行刺聖上,實乃罪大惡極,全家大小,無論老幼,全部打入天牢,擇日斬首示眾!」
佘太君、穆桂英並楊家眾女聽得仁宗之言,再三叩首哀求道:「臣等冤枉,求聖上明察,求聖上開恩!」
八賢王和寇準也再次上前,為楊家求情。
仁宗心慌氣短,全身早被冷汗濕透,只想離開這讓他失魂落魄的垂拱殿,至於那身後的一片哀求之聲,他此時哪能聽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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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仁宗躺在寬大舒適的龍床之上,頭枕在一位美人豐滿圓潤的大腿上,口裡喃喃地道:「愛妃,今日真是驚險萬分,朕現在回想起來依然心有餘悸,差一點就見不著愛妃你了。」
美人正是龐太師之女,仁宗最寵愛的貴妃龐金花,她生得花容月貌,一身肌膚細膩白皙,滑如凝脂,吹彈可破,飽滿的乳峰高聳入雲,細細的柳腰不堪一握,纖長的玉腿圓潤筆直,可謂增一分太肥減一分嫌瘦,最誘人的是那一雙勾魂奪魄的媚眼,似乎蘊藏著滿湖秋水,一顰一笑之間無不牽動著男人的心神。
龐貴妃還未開口,內侍便上前稟報道:「啟稟聖上,八賢王與宰相寇準已在宮外等了七個時辰了,非說要面見聖上,您看……」
仁宗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不見不見!一定是來為楊家求情的!若不是楊家,朕怎會遇險,即便她們不是成心,但此事的確是因她們而起,罪責難逃,不殺不足以平朕心頭之恨!」
龐貴妃溫柔地撫摸著仁宗的面頰,柔聲道:「聖上息怒,切莫氣壞了身子,為這些人生氣可犯不著。」
仁宗看了看龐貴妃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怒氣未消地道:「朕怎能不生氣,楊宗保叛國投敵,卻還要偽造殉國的假象來欺瞞朕,楊家這些婦道人家,自恃功高,居然不把朕放在眼裡,公然抗命,還撕毀聖旨,更可惡的是,她們居然還帶著刺客闖上殿來,害得朕差點被那逆賊行刺!如此罪惡滔天,八賢王和寇準卻還要為她們求情,讓朕怎能平心靜氣?」
龐貴妃嫣然一笑道:「誰叫您是天子呢?這整個天下都是您的,讓您費心的事自然就多了。臣妾是個婦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伺候聖上,聖上開心,臣妾也跟著開心,聖上憂愁,臣妾更加憂愁,這後宮本來就是聖上歇息之地,臣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聖上在處理國家大事之後,能忘掉那些憂愁。聖上,您這樣愁眉苦臉的,臣妾好生心疼……」
仁宗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寵溺地道:「還是朕的愛妃體惜朕,不像外面那些人,只會給朕添麻煩,說一些讓朕憂心之事!」
龐貴妃繼續為仁宗按揉著頭部,話鋒一轉道:「依臣妾看,他們在外面站了七個時辰,一定有他們的難處,而且這事說來,臣妾也覺得楊家眾人有些可憐。」 仁宗頗為吃驚地道:「愛妃居然也為楊家說情?那朕就好好聽聽愛妃的想法,楊家可憐在何處?」
龐貴妃略微思索了一下,微笑道:「聖上回宮後,臣妾便讓內侍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最初臣妾也覺得楊家眾人罪無可恕,但設身處地為她們考慮後,卻覺得情有可原。
臣妾覺得此事事發太過突然了,且不論楊宗保投敵與否,但有一點臣妾可以肯定,那就是楊家眾人絕不知道其中內情。
當楊宗保的遺體被送回天波府時,楊家眾人必定悲痛欲絕,而聖上先下旨封賞慰問,卻又在第二天收回成命,楊家眾人先遭失去親人之痛,又稀里糊塗地失去了封賞,這才群情激憤,做出冒犯天顏之事,說起來也算人之常情。
至於她們闖殿,目的是為了面見聖上,了解事情原委,在知道楊宗保通敵叛國之事後,才讓那幾個逆賊上殿與張由理論,行事還算有禮有節。
那幾個逆賊包藏禍心,意圖刺殺聖上時,也正是楊宗保之妻穆桂英及時救駕,就這一點也足以說明楊家眾人並無冒犯和行刺聖上之意。
縱觀此事來龍去脈,楊家眾人一直被蒙在鼓裡,她們純粹是為了查明事情真相,求聖上給她們個說法,事出有因,其情可憫,所以臣妾才會斗膽出言,替楊家眾人求情。」
仁宗沉思片刻,凝視著龐貴妃的剪水雙瞳道:「愛妃,朕真的有點捉摸不透你了。按理來說,你父與楊家素有嫌隙,你身為女兒,不幫父親便罷了,為何反而幫楊家說話呢?」
龐貴妃微笑著搖搖頭道:「聖上說笑了,雖然臣妾之父與天波府楊家有些過節,但只是小誤會,不論臣妾之父,還是楊家,都是大宋的子民,聖上的臣子,都一樣盡忠職守,一樣為大宋效命,並非世人所訛傳的那般勢同水火。
況且臣妾身在宮中,一心只想著伺候好聖上,那些國家大事臣妾根本管不了,也不敢管。
臣妾之所以替楊家求情,主要是憐惜楊家那一群孤兒寡母,楊延昭孝期剛過,楊家又失去了家中的頂樑柱,如今楊家除了還未成年的楊文廣,就再無一個男丁了。臣妾也是女人,自然疼惜女人之苦,因此斗膽多說了幾句,望聖上寬恕。」 仁宗性格溫和軟弱,雖無甚主見,但卻並不是個不通清理的昏君與暴君。 在聽到楊宗保通敵叛國的消息後,仁宗雖然憤怒,但念及楊家歷代為大宋出生入死,勞苦功高,所以只是收回牌匾,並未對楊家眾人降罪,後來也是因為被行刺之事,驚慌憤怒下失去理智,所以才下令將楊家眾人押入天牢,擇日處斬。 回宮後,仁宗自覺處斬楊家全府太過嚴厲,但卻礙於顏面,不肯見八賢王與寇準,此時聽得龐貴妃一番勸慰和疏導,仁宗也覺得這一大家子孤兒寡母有些可憐。
沉默半晌後,只聽得仁宗渭然長嘆道:「罷了,看在楊家為大宋江山立下許多功勳的份上,姑且饒她們一命吧!讓八賢王與寇準進來吧!」
不多時,八賢王和寇準便來至寢宮,雙雙下拜,口稱萬歲,見龐貴妃也在一旁,兩人對望一眼,心中不禁又添一分忐忑。
未及二人開口,仁宗搶先道:「你二人之來意,朕心知肚明!楊家眾人公然抗旨,藐視皇威,悍然闖殿,咆哮朝堂,且有包庇逆賊楊宗保之心,甚至還帶著逆賊,意圖行刺朕!此等罪狀,皆乃抄家滅族之罪,無可饒恕!」
八賢王與寇準聽罷,汗流滿面,心裡暗道楊家休矣,正欲開口爭辯,仁宗卻一揚手,示意他們噤聲,兩人怕惹怒仁宗,只得伏地不起,垂首聆聽。
仁宗瞥了龐貴妃一眼,繼續道:「雖然楊家犯下諸多罪狀,但念在楊家世代為大宋效忠,滿門忠烈皆是為國捐軀的份上,朕可以網開一面,饒楊家眾人不死!」 此言一出,八賢王與寇準心中巨石瞬間落了地,齊聲叩拜道:「陛下聖明! 天恩浩蕩!」
仁宗目視著八賢王與寇準道:「朕雖仁慈,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楊家眾人屢犯國法,若不懲處,難以服眾,死罪雖免,但活罪難逃!從今日起,革除楊家所有功名爵祿,全府上下皆貶為庶人,責令三日內搬離天波府,不得有誤,你二人素來跟楊家交厚,此事就交給你二人去辦吧!」
八賢王與寇準對視一眼,心知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正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能保住楊家眾人的性命,終有一日能夠替楊宗保沉冤昭雪,於是再次下拜謝恩。
仁宗說完,站起身來,牽著龐貴妃的手道:「此次朕對楊家網開一面,除了念及楊家舊日功勞,也是看在龐貴妃為楊家求情的份上。龐貴妃不計前嫌為楊家求情,可見她胸懷之寬廣,也足以證明楊家與龐家並無嫌隙,今後休要在朕面前提起以前那些不合的傳聞,你二人可明白?」
八賢王和寇準吃驚不小,一時間不明白龐貴妃此舉的用意,遲疑了一下異口同聲地道:「娘娘仁慈,微臣替楊家謝過了,微臣定會將娘娘的心意轉達給楊家眾人。」
龐貴妃嫣然一笑道:「二位大人言重了,本宮只是看在楊家滿門忠烈的份上,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主要還是聖上仁慈,皇恩浩蕩,不想因此事讓楊家絕後,本宮人微言輕,所起的作用微乎其微,不提也罷。」
仁宗溫柔地看著龐貴妃,微笑道:「愛妃不僅溫柔賢惠,心地仁慈,而且謙虛謹慎,施恩不忘報,雖古之奇女子莫能及也!朕以前真是小看你了,今夜定要好好獎賞你。」
說罷,仁宗擁著龐貴妃,緩步走進了珠簾後,八賢王和寇準見此行目的已經達到,識趣地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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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寢宮後,八賢王和寇準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天牢內,前來解救被關押的楊家眾人。
來到關押楊家眾人的牢房前,寇準朗聲道:「聖上口諭,天波府楊家眾人接旨。」
佘太君和穆桂英見是八賢王和寇準前來,而不是龐太師,心中的擔憂瞬間減輕了一大半,齊齊跪下,於牢內接旨。
寇準道:「佘賽花、穆桂英並天波府眾人,藐視聖意,撕毀聖旨,公然闖殿,擾亂朝堂,包庇逆賊,窩藏刺客,所犯罪狀,無可饒恕!朕心仁慈,念在楊家三代為國效力,功勞卓著,府中男兒多有殉國,不忍楊家絕後,故而網開一面,饒楊家眾人死罪,為正國法,特收回所賜楊家一切封賞,削除楊家大小所有爵祿,貶為庶民,責令楊家遣散奴僕,三日之內搬離天波府,遷出汴京,未得宣召不得擅自回京,欽此!」
聖旨一下,楊家眾人面面相覷,八姐楊延琪忿忿不平地道:「寇大人,聖上之意,顯然已認定宗保叛國投敵之罪,我等若是接旨,豈不是等同於認罪伏法?」 寇準長嘆一聲道:「事到如今,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我與八賢王在聖上的寢宮前足足等候了七個時辰,聖上才准我們覲見,足可見聖上有多憤怒。」 八賢王也附和道:「是啊!若不是龐貴妃在旁說情,只怕我等現在還見不到聖上,聖上沒有追究行刺之罪,已經是法外開恩了。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如今之計,只有先保留性命,然後再徐圖為宗保洗冤昭雪之事了。」
佘太君拄著龍頭拐杖,緩緩走到牢門前,單膝跪地行禮道:「八賢王與寇大人對我楊家恩重如山,佘賽花銘記於心,佘賽花替楊家老小拜謝八賢王與寇大人!」 佘太君下跪,楊家眾人自然也跟著下跪,一時間牢內又跪倒一大片。
八賢王忙走到牢門前,扶起佘太君,感慨萬分地道:「老太君言重了,楊家三代為大宋盡忠效力,所立功勳不勝枚舉,如今卻落得個家破人亡,孤兒寡母被迫背井離鄉,全家上下蒙受不白之冤,是趙德芳無能,未能力證宗保清白,這才致使楊家全家老小蒙冤下獄,有何顏面領受老太君如此大禮?」
寇準上前道:「諸位都起來吧!這牢中陰寒,老太君年事已高,不能久處,且獄中人多眼雜,並非說話之地,我們先回府再商議吧!」
說罷,寇準命天牢守衛打開牢門,眾人一道啟程回了天波府。
回到天波府,佘太君命大娘二娘將仁宗旨意傳達給全府上下,吩咐下人收拾細軟行裝,以便隨時離開天波府。
後堂客廳內,佘太君、穆桂英等女眷圍坐於桌前,與八賢王和寇準共同商議去處以及替楊宗保洗冤之事。
穆桂英再三謝過搭救之恩,然後問道:「方才在天牢里,桂英曾聽八賢王與寇大人言及,說聖上之所以網開一面,是因為龐貴妃在旁求情,可有此事?」 八賢王點點頭道:「不錯!聖上還特意提及龐貴妃為楊家求情一事,讓本王與寇大人轉達你們。」
穆桂英柳眉微蹙道:「此事著實有些蹊蹺,龐太師向來將我楊家視為他的眼中釘,而龐貴妃乃是龐太師之女,面對除掉我楊家的大好機會,她非但沒有添油加醋,反而替我楊家說情,真是讓人費解。」
寇準道:「我與八賢王也很納悶,但從聖上的言辭神態來看,龐貴妃確實替楊家求過情,這才讓聖上改變主意,赦免了大家的死罪。」
佘太君道:「難道說龐貴妃與龐太師雖是父女,但為人卻大相逕庭,龐貴妃並不像其父那般嫉恨我楊家,而且心懷正義?」
「不可能!」
眾人一看,卻見說話之人乃是八姐楊延琪,她身材高挑,大眼濃眉,英氣逼人,相貌不似其母佘賽花,而酷似其父金刀無敵楊業。
楊延琪幼時刁蠻任性,對於女紅等事情嗤之以鼻,反而喜歡舞槍弄棒,經歷父兄慘死和一系列戰事後,楊延琪性格成熟了許多,懂得了如何替佘太君分擔責任,但卻更加嫉惡如仇,且衝動易怒,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行事風風火火,雖是女兒身,但脾氣性格是像男兒,因此年近四十也未曾婚配。
只聽楊延琪繼續道:「依我看沒這麼簡單,龐金花之前在聖上面前說的讒言還少麼?說不定這又是個陰謀!」
聽得楊延琪此言,九妹楊延瑛嘟噥道:「八姐,為何你總是將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呢?說不定以前那些都是謠傳,又或者是龐太師所逼呢?就事論事,龐貴妃此次確實救了我們呀?」
天波府楊家中,除了楊文廣,九妹楊延瑛年齡最小,未滿三十,佘太君晚年得女,對楊延瑛最是寵愛,甚至婉拒了許多大臣豪門的婚事。
與八姐楊延琪恰恰相反,九妹楊延瑛生得嬌小玲瓏,相貌也跟年輕時的佘賽花有八分相似,她性格純真善良,溫婉柔麗,從小喜歡琴棋書畫,武藝平平,只比年幼的楊文廣稍好一點,由於跟八姐楊延琪性格迥異,所以兩姐妹經常互相抬槓。
八姐楊延琪正欲爭辯,穆桂英卻搶先道:「八姑九姑說的都不無道理,此事目前誰也說不清緣由,但至少聖上免了我們死罪,也就給了我們楊家一線生機,只要我們楊家還有人在,不怕找不到事情的真相,遲早會替宗保和楊家洗清冤屈!」 佘太君道:「桂英說得對,此時不是追究此等瑣事的時候,既然聖上已下旨讓我們搬出天波府,遷離汴京,如今之計,首先要找個落腳處,你們說說看,去哪裡比較好。」
楊延琪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去火塘寨!那裡是我楊家的根基和發源處,周圍環境也熟悉,而且地方足夠大,可以住得下我們這一大家子。」
楊延琪說罷,大家紛紛點頭,覺得火塘寨是最佳的安身之處,連九妹楊延瑛也沒有反駁,唯有穆桂英一言不發。
佘太君心細如髮,見穆桂英若有所思,於是柔聲道:「桂英,你有何想法,說出來聽聽吧,事到如今,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穆桂英緩緩地抬起頭,面色凝重地道:「八姑說的有理,火塘寨確實可以容納我楊家老小,但我們只是尋個暫時的安身之所,並非定居長住,等安頓好全家之後,我們要做的便是洗清宗保的不白之冤,早日回到天波府,而火塘寨離宋夏邊界相隔數千里,要探查消息極為不便,所以桂英覺得有些不妥。」
楊延琪略微有些不滿,面色一沉道:「那依你之見,我們該去哪裡呢?總不能居無定所,帶著一大家子四海流浪吧?」
穆桂英苦笑道:「桂英並無此意,有一個地方,既可以容納楊家老小,又地處三國邊界,便於打探消息,且人強馬壯,可以保護大家的安危,不怕某些奸賊或宵小尋機暗算!」
楊延瑛道:「還有這等好去處?那確實比冷冷清清的火塘寨強多了!桂英,你快說,究竟是何處?」
穆桂英望了佘太君一眼,並未開口。
佘太君心思何等細膩,當即便會意地點了點頭道:「桂英所慮,與老身不謀而合,事不宜遲,我們明日便動身,免得夜長夢多。夜深了,大家各自回房準備吧!八賢王、寇大人,今日之事多有不便,請恕老身不能遠送了!」
說罷,佘太君便率先離席而去。
眾人皆如墜雲霧裡,猜不透佘太君與穆桂英打的什麼啞謎,唯有八賢王和寇准微微點頭,對視一眼後便離席而去。
楊延琪性烈如火,不弄清楚不肯罷休,於是緊走幾步,攔住準備離開的八賢王和寇準,躬身施禮道:「兩位大人,家慈與桂英說的究竟是何去處,請兩位大人明示。」
寇準看了看八賢王,反問道:「八妹,你想想,桂英她是從何處而來?」 說罷,兩人也不等楊延琪回話,快步離去,只剩下恍然大悟的楊延琪站在原地。
天波府外,八賢王和寇準正待坐官轎離去,身後卻又傳來了一身輕喚:「二位叔父且慢。」
二人回頭一看,原來是穆桂英,於是停下腳步,讓轎夫站在一旁等候。 穆桂英疾步走至八賢王與寇準跟前,深鞠一恭道:「二位叔父為我楊家勞心費力,桂英不知該如何報答,本不應再勞煩二位叔父,但事關宗保和楊家的生死榮辱,桂英只能求助於二位叔父,請二位叔父見諒。」
寇準面帶愧疚道:「此事說來叔父責任重大,若不是叔父向聖上舉薦,宗保便不會挂帥出征西夏,你夫妻二人便不會陰陽兩隔,楊家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叔父明白桂英你所求為何,桂英你儘管放心,叔父與八賢王會用盡一切辦法,查出宗保蒙冤受屈的真相,還宗保和楊家一個公道!」
穆桂英納頭便拜,滿懷感激地道:「桂英在此謝過二位叔父,大恩大德,桂英永記於心!」
八賢王忙扶起穆桂英道:「快快起來,宗保乃是叔父看著長大的,如今他壯烈殉國,身死他鄉,卻還要蒙受叛國投敵的冤屈,教叔父於心何忍!寇大人說的沒錯,替宗保申冤乃我二人份內之事,即便桂英不說,我們也會全力以赴,查明真相的!」
寇準目視著穆桂英道:「如果叔父所料不差,你們此行的去處應該是穆柯寨吧?」
穆桂英點頭應道:「不錯,宗保之死,楊家蒙受千古奇冤,仿佛千鈞重擔壓在桂英心頭,桂英無其他想法,只想著早日查明事情真相,替宗保洗冤昭雪,為楊家討回公道!
此事宜早不宜遲,等到時間一長,真相就會被謊言掩蓋,許多證據也會被奸賊銷毀,到時候再查就難了!
桂英思來想去,覺得必須雙管齊下調查此事,明面上仰仗二位叔父,利用軍中關係,從參與陷金山一役的將領及知情人入手,找出證據。
此外,桂英也會通過穆柯寨在江湖中的關係調查此事,這樣不容易引起張由等奸賊的注意,而且穆柯寨處於三國交界的位置,出外比較方便,必要之時,桂英會親自前往邊關尋找線索!」
八賢王欣慰地道:「叔父先前還擔心桂英你因為宗保之事而悲傷過度,如今看來倒是叔父多慮了,有你在,叔父相信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楊家遲早重振聲威,宗保和楊家先烈地下有知,也會為桂英你感到欣慰的!」
寇準點頭道:「桂英,此去路途遙遠,你們老的老小的小,那些陷害宗保和楊家的奸賊恐怕不會輕易善罷甘休,一定要多加小心哪!」
穆桂英感激地道:「多謝二位叔父關心,桂英一定小心謹慎,將祖母和楊家眾人妥善安頓。為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明日清晨我們便會啟程上路,只能就此與二位叔父道別,還望見諒!」
八賢王感嘆道:「此等非常時刻,哪還顧得了那麼多禮數,只要你們一路平安,叔父與寇大人就心滿意足了!夜深了,你回府吧!免得著涼!」
穆桂英深深鞠了一躬,目送八賢王和寇準登上官轎遠去,方才轉身回府。 夜更深了,天波府上空籠罩著一層濃霧,仿佛愁雲一般布滿每個人的心頭,天上的月牙兒躲藏在雲朵里,只露出一點點尖角!
三更天,正是夜裡最黑暗的時候,要想重見黎明,還需一段漫長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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